其实俞景熙不知道的是,俞伯君人生中的第一架就是和纪蓁打的。
那时候俞伯君才九岁,正是淘气的年纪却被忠勇侯府里的管事爹爹督促着学规矩。那时候的他还没有现在这么高大魁梧,还是个白白净净的小豆芽,却相当的活泼爱动,坐不住。更不爱学那些约束着他,让他浑身难受的规矩。
然而忠勇侯府里的管事爹爹们可是说一不二的,用他们的话说,世家子弟,规矩是第一重要的。小时候规矩学不好,长大了就嫁不好,有辱家门。
于是,不爱学规矩的俞伯君就总是挨打,长长的戒尺经常打的他手心通红,疼的他抓不住筷子。有时候疼的狠了,他就会一个人躲起来哭,于是,有那么一回,就被路过的纪蓁给发现了。
说是路过,确实是路过,不过是从忠勇侯府里那棵长到墙外的枣树上路过的。
那天年仅八岁的纪蓁成功甩掉了一大票看管她的侍女随从,偷偷翻墙溜出大将军府,独自一人四处溜达。
一路溜达到了忠勇侯府的后门,就看到一颗高大茂盛的枣树上结着一个个又大又圆的甜枣,沉甸甸的枝丫垂在侯府的矮墙外,看的她顿时馋虫冒头,手痒起来。
不过纪蓁好歹两世为人,可不是什么无知稚子。别人家里结的甜枣,不问自取便是偷,她才没那么厚脸皮。于是纪蓁摸了摸自己荷包里的小金珠,盘算了一下觉得应该够买这一树大枣了,便沿着墙根找人,打算买枣。
可是对于年仅八岁的孩童的小短腿来说,忠勇侯府可太大了,纪蓁看着似乎怎么都走不到头的围墙,有点生气了。
她回到枣树下,扯着垂坠的枝丫,几个利落的翻身,便爬上了枣树,这下视野就开阔多了。她就这么抱着树丫打算喊一嗓子,让这府里的人出来卖她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哭声。
压抑的啜泣,偶尔还打一个嗝,好像是个小孩。
纪蓁寻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蹲在墙角哭泣的俞伯君。
“喂,小孩,你哭什么呢?”
纪蓁踩着矮墙走到俞伯君上方,冷不丁的出声,吓得俞伯君一个屁蹲跌坐在地上,震惊的看着她,连哭都忘了。
不得不说,九岁的俞伯君长得可真好看呐!
一张精致的小脸像上好的瓷器一般,白净光洁。因为狠狠哭过的关系,他的眼角氤红,黑长的睫毛上缀着要掉未掉的泪珠,手足无措的看着纪蓁,三分可怜七分无辜,把纪蓁的小心肝看的微微一颤,差点没从墙上摔下去。
“小孩,你哭什么?”纪蓁的声音柔了两分。
“你......你是何人?”
俞伯君毕竟是忠勇侯府的长子,虽然自己受了委屈偷偷躲起来哭,但是遇到了陌生人,不自觉地便挺直了腰板,努力想要摆出侯府长公子的威严来。
只是他此刻跌坐在地上,脸上挂着泪珠的模样实在让他威严不到哪里去。纪蓁被他这幅模样逗笑,索性坐在了墙头,晃着两条小短腿,笑嘻嘻的对他说道:
“我呀,路过。你是这家的小孩吗?受委屈了?”
“没有。”
俞伯君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尘,努力站直昂着头看着纪蓁,对她晃着腿坐在自家墙头的行为表示了不满。
“你是谁家的小孩,怎么可以坐在我家墙头上,快下去。真是,真是有辱斯文。”
俞伯君结结巴巴地将这几天管教爹爹对他说的话,对着纪蓁说了一遍。
没想到纪蓁压根没听他说话,只在听到这是他家墙头后,便喜滋滋地从怀中掏出荷包,数了十个小金珠,攥在手里,冲他挥手道:
“那正好,来!这小金珠给你,我要买你家这个甜枣吃!”
俞伯君看着纪蓁抓着小金珠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她认真道:
“府中树木花草皆归园艺嬷嬷管,我不可以卖给你的。”
忠勇侯府人口众多规矩大,下面的事情,小到猫狗归属,大到忠勇侯生活起居皆有专人负责,一项一项归到上面,再由府中管家总领。忠勇侯府中的主子们是不问琐事的,以全体面。
这是管教爹爹交给俞伯君的规矩之一,俞伯君便有木有样地告知纪蓁,纪蓁哪里管那么多。在大将军府,她就是规矩,大将军溺爱她,连女帝都喜欢她,谁敢给她立规矩?
于是纪蓁压根没把俞伯君的话当回事,直接将手里的小金珠往他身上一扔,便自顾自的去摘大枣了。
小金珠被纪蓁这么从墙头往下一扔,散落在草丛里,滚得到处都是。俞伯君哪里捡得过来,这里还没捡到几颗,那边就见纪蓁已经往那枣树上爬去,去摘那顶上红彤彤的大甜枣了,急得他大声道:
“你这个小孩好不要脸,怎么偷我家的枣子。”
“你才不要脸!我都给过你小金珠了!这是我买的枣子!”纪蓁立刻反驳回去,还气不过地直接摘下一个枣子,瞪着俞伯君,一口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吃给他看:“我的枣子!”
想那俞伯君这一天,被管教爹爹们又训又打的,本来就憋了一肚子委屈,这会子纪蓁又这么挑衅他,他哪里受得了,气得跑到枣树底下抱着枣树就一顿猛摇,要把纪蓁摇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