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站起身,自己装模作样地掌了掌嘴,抱歉道:“您看我,光顾着说话了,都忘了吩咐后厨做菜了,您且等等,我这就去催。”
……
恰在此时,一阵淡淡的桂花香传来,顾北柠循着花香抬头,意外地看到一枝从窗外探进来的桂花枝子。
满头簌簌的细小桂花,簇拥在枝头,显出几分娇憨可爱之态,蜜糖般甜甜的桂花香充斥鼻尖。
顾北柠握住枝头,手下发力,却没能拽得动。
她轻轻笑了笑,打趣道:“师兄从何处学来这种浪荡子的把戏?”
“若能博阿柠一笑,做一回浪荡子又如何?”
话音刚落,手持桂花的澹台衍出现在了窗外,月白色广袖长袍清扬,眉眼间浅笑晏晏,像是藏了山川风月。
顾北柠看着,不觉红了脸。
她仓皇地收回视线,低头遮掩脸颊上羞赧的红晕,转移话题道:“刚刚跟店小二聊了许久,提到……”
澹台衍体贴地收回视线,故意看向远处的街景,温声道:“我听到了。”
“什么?难道你……”
“阿柠,”澹台衍看向她,眼神温柔得不像话,“我一直在这里。”
顾北柠有自己的路要走,这是她自由意志的伸展,他不能强行扭转她的意志,也无法压低自己的意志屈服于她之下,但他可以留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
“以阿柠的聪慧,自然不需要我的帮助,阿柠就当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私心。”
私心……能是什么私心……
顾北柠心思转了转,脸颊上的红晕愈发明显,蔓延上耳畔,缠绕伸展,如同娇艳的蔷薇。
“那,王誉徵那边……”
澹台衍看着她通红的耳朵,按捺住想要捏一捏的冲动:“云旗已经去请了。”
陶子庵是在王誉徵的政策之上“自毁长城”,这是政策的断层所导致的悲剧,无论是从因果,还是从官职上来讲,由王誉徵来处理这个烂摊子显然都再合适不过。
……
王誉徵赶到复阳县时,已是日暮时分。
考虑到这件事情的棘手程度,澹台衍命闻溪将他们放在驿站中的行李拿过来,住进了这家名为“四季财”的客栈。
一行五人入住,小二太久没接到这么大的生意,高兴得合不拢嘴,一门心思伺候他们。
用晚膳时,顾北柠拉他坐到桌旁,想要多了解一些复阳县的情况。
“那李大山你可认识?”
“都是邻里乡亲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更何况这李大山可是出了名的刁蛮难缠。”
“刁蛮难缠?”这一点倒是符合顾北柠先前的猜测。
小二点点头,也来了些许兴致:“复阳县虽家家户户都不算富庶,但若论穷,李大山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但他这人,穷得活该。先前种地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好吃懒做,全靠他那体弱的老母亲侍弄庄稼;后来给人做工,也惯好浑水摸鱼、偷奸耍滑。”
“之所以说他刁蛮难缠,是因为他常常故意弄伤自己,以此敲诈东家伤药费,好面子的东家一般都会和他计较,但次数多了,也就没人肯雇他了。”
闻溪听得暗自咋舌,好奇道:“那他靠什么维持生计?”
“靠什么?”小二面上露出几分讥讽,“靠他闺女。”
“说起这个,李大山在公堂之上声称是窦淼强抢民女,但我看窦淼的神情,又像是有难言之隐,事实真相究竟如何?”
“窦淼说起来也算是个儒商,为人正派,做事也讲究,在李红翠这件事上,若换作其他人,恐怕就不会是如今这副局面。”
小二面上露出几分感慨,他叹了口气,将这桩陈年冤案缓缓道来。
却说这李大山既不肯卖力气干活,又不想点卯上工,李大娘又上了年纪,身子一天比一天差,眼看着就下不了床,种不了地,上不了工,这家里自然就揭不开锅来。
李大娘多年辛劳,攒下一身费钱的毛病,家里米缸见了底,连米汤都喝不上一口,谈什么买药治病?
这李大山虽然一身好吃懒做的臭毛病,但事到关头,却显出几分人模样来,没有遗弃自己的老母亲,反倒四处求情到药铺佘了几包便宜的药材,没事的时候,也会钻到林子里采药。
就在大家以为这李大山终于痛改前非,改了性子的时候,他又做出另一桩糊涂事来。
李大山浑身上下挑不出一个优点,但他的女儿李红翠,却是老鸹窝里出凤凰,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水灵姑娘,生得模样好,脾气也好,脆生生的像株水仙花一样。
即便是摊上李大山这样一个混不吝的爹,想要上门求亲的人家,也不在少数,但李大山眼界高,守着这样一个宝贝闺女,巴不得卖出金子的价格。
每年三月初三,窦淼都会在窦府外院连摆三天福寿宴,宴请全县百姓,无论是谁,走到那都能坐下吃顿好酒好菜。
这一日,李大山便也带着李红翠去占了个席位,吃到半晌,人人酒酣饭饱,李大山突然嚷嚷自己闺女丢了,人们虽看不上李大山,但对李红翠却仍然有几分怜惜,便纷纷站起身帮着找孩子。
找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