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不相信窦淼当日真的曾经轻薄于李红翠?”
“要是道听途说也就算了,可我那日就在现场,眼睁睁地看着李大山撞开的门,窦淼当时双手背在身后,离着李红翠三尺远,哪像是动了歪心思的样子?”
“再说那李大山,当天窦府请了戏班子,吵吵嚷嚷的,刚进花门他就说听到有人哭,这不瞎扯吗?”
店小二边说边摇头,说完,像是怕顾北柠他们不相信,复又解释道:“不是我狗眼看人低,可那李大山开口就要二十个银元宝,这不是卖闺女是什么?”
一个银元宝价值十两,二百两纹银,多少人家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攒不够。
而看李大山当日在公堂上的举动,确实不像是疼惜自家女儿的样子。
顾北柠正凝神思索着,店门口的风铃突然传来阵阵清脆的响声,她循声看过去,便看到一陌生男子正跟着云旗走进来。
来人看年纪应在二十八九,身材颀长,自带一股清正之气,一看便是侍弄笔墨的读书人,但肤色较普通读书人深了几分,为他增添了几许阅历和风霜带来的成熟和稳重。
顾北柠看着来人,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这应该便是琅琊王氏家主王霈贞之子、清河郡郡守王誉徵。
莫名的,她王誉徵身上,感知到了几分熟悉。
“六殿下,”王誉徵走近前,态度恭肃地施了一礼,“微臣清河郡郡守王誉徵,拜见六殿下。”
“王大人不必多礼。“澹台衍示意他平身,并顺带介绍了一下其余人。
店小二麻利地搬来了新的凳子,拿来了新的杯筷,并自觉地退到了一旁。
王誉徵入座,微蹙的眉眼间夹杂着几分自责和焦急:“在来的路上,我已经听云旗讲了事情大概的经过。”
“不瞒诸位,复阳县一直是我的心病,自从复阳知县任上离任,我便始终忧心忡忡,由陶子庵继任,也是我反复思量后的结果,我看中了他的清正爱民之名,没想到,却事与愿违。”
“复阳县如今落入这般处境,我要负不可推卸的责任。”
店小二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闻言顿时急了,愤愤不平道:“王大人可千万别这么说,复阳县的百姓感激您还来不及,怎么会因此事怨怪于您呢?这分明是那陶子庵一人的过错!”
王誉徵也不曾因为店小二的插话而不悦,他侧转过身子,对店小二说道:“复阳百姓厚爱,我愧不敢当,御下者,本就要承担识人不明之责,我今日来此,便是要给复阳百姓一个交代。”
不卑不亢,既不居功自傲,也不因身份地位间的云泥之别而轻视他人,王誉徵倒真称得上“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这句话。
顾北柠突然明白了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王誉徵身上,既有白玉京的矜贵之气,又有贺停云的谦卑和侠义,多年的地方行政经验磨砺了他,将他的矜贵打磨得温润内敛,成为其骨子里更深沉的积淀。
“王大人打算如何做?”
王誉徵回转过身子,答道:“还要借顾姑娘勘验刑名之才一用。”
顾北柠心中一顿,不动声色道:“王大人好像对我十分了解。”
“我与流风多年至交好友,他曾在信中反复提及顾姑娘之聪慧,誉徵仰慕已久,亦想亲眼目睹一番顾姑娘断案的风采。”
若论年纪,王誉徵要年长贺停云五岁,但二人自幼在燕京一同长大,贺夔与王霈贞又称得上昭仁帝的左膀右臂,时常有政务上的往来,两家的走动便相对频繁一些。
“李红翠的案子不难办,难的是陶子庵,王大人后续打算如何做?”
王誉徵面色冷凝,他微微叹了口气:“若他真的顽固不化到这种地步,那这复阳县便容不下他了。”
……
次日清晨,王誉徵清河郡郡守的行驾赶到了复阳县,他换上了郡守的官服,乘车驾赶到了复阳县县衙。
陶子庵接到消息时也十分错愕,但他一向对这位富有才干的年轻郡守分外仰慕,故而略略整了整衣装,便快步迎了出去。
“下官复阳县知县陶子庵,拜见郡守大人。”
“陶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吧。”
陶子庵站起身,问道:“不知王大人此次到访,所为何事?”
“本官巡视治下各县,行至复阳听闻陶大人在断一桩杀人案,故而想来一睹陶大人办案的风采。”
“王大人谬赞,下官不过依律办事罢了,还请王大人移步公堂。”
……
李大山再次被传唤时,正仰面躺在炕上睡大觉,等被官差叫醒时,心思还在那黄粱美梦里打转呢。
他叫住官差,奉承地问道:“这位差爷,不是三天后再审吗?怎么提前到今日了?”
官差同样是复阳县本地人,对这李大山压根儿没什么好感,闻言也不过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言不发。
李大山会意地从腰带里拿出了一个银锞子塞给他,赔笑道:“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官差掂了掂银锞子的份量,心下对李大山越发鄙夷,也不知从窦淼这个女婿身上讹了多少钱。
“不是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