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廷烨:“之前是儿子自私狂浪,没有多为父亲着想,儿子惭愧!只是,日后若我也和大哥一样,身子骨变得孱弱,那顾家的未来恐怕是要交到三弟手上。可我那三弟,您是知道的,他好玩、怯懦,要他承担家业,恐怕不妥……”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顾偃开听他居然讲这个话,气不打一处来,“家业到底谁来继承还由不到你定夺。自己都过得一团糟,还来管你老子的事,真是不知所谓!”
“父亲,现在炎王和雍王之争不就是因为官家迟迟不立太子,所以引来这许多纷争?我们顾家若能把这些事都考虑在前,那或可保家事无忧。”
“皇嗣的事自有官家定夺,岂容你信口开河?你跟我扯这许多,究竟想说什么?”
“启禀父亲,儿子以为,应该从远房子侄里寻一个根骨好的过继给大哥,把我们顾家的继任者定好。”
顾偃开瞳孔微缩:“你和你三弟都还未娶妻生子,现在要就给你大哥过继?”
“我自知品行不端,外祖家又从商,我的这个出身在咱们顾家颇受几房叔婶诟病,若让我这一脉继承,恐怕整个顾家都不会答应。”顾廷烨说这句话时表情平静,仿佛说的不是他自己,“而三弟廷炜,他为人天真烂漫,好玩、懒散,做弟弟是极好的,可若是做一家之主……他的心智和才干都不足以支撑这么大一个侯府。唯有我大哥,他的心性和智慧皆在我们兄弟之上,唯有他可堪大任。只可惜他身子孱弱,如能过一个健硕些的远侄给他教养,未来必定可以长成大哥那样的能人!”
顾偃开侧目:“你肯?”
顾廷烨眼神真挚:“有何不肯?若我果真有才能,自然可以通过科考得个一官半职,就算不袭爵,照样能闯出一番天地。我自知不是个守成的人,侯府家业唯有大哥的后人可堪托付。”
顾偃开盯着他看了许久,道:“我从前一直以为,你处处和你大哥做对,是为了和他争爵位……今天听你说这一番话,倒甚是出乎意料。”
“父亲,我有手有脚,功名和家业都可以自己去挣,何须抢我大哥的?”这是顾廷烨的真心话。
“那你为什么要和他闹成这样?”
“大哥和我,不过是为了我们各自的母亲,在怨怼对方罢了。”
顾偃开听到这里,突然站起来,声音提高几分,道:“你们的母亲都已仙逝,有什么好怨怼的?”
“父亲莫生气,左不过是我们自己心里思念亡母,给自己找出气口。大哥哥怨我,是因为有人与他说,他的生母大秦氏是被我外祖白家逼死的;而我怨他,是因为我母亲到死都在心疼他,怕真是白家让大哥哥没了亲娘。”
顾偃开急得拍桌:“胡说八道!谁跟你们说的这些鬼话?”
顾廷烨叹气摇头:“我已然记不得,那时我太小。只是这些话在我心里扎下根,多年来一直耿耿于怀。料想大哥哥应也是如此。”
顾偃开恼怒地一挥袖子:“别想了,没有这回事!都是些下作的贱奴在挑拨离间,编出些莫名其妙的话来哄你们!亏你都中举了,怎么连这样的话也信?”
“所以,大秦氏母亲并不是被我外祖白家逼死的,对吗?”
“大秦娘子她是病死的,和白家无关!”
“好,父亲既如此说,我便不再有疑虑。只是,还望父亲也能去开导开导大哥,让他不要再怨我了。”
“你大哥向来宽仁,对你看得严些是为你好,你怎么总说他是在怨你?”
顾廷烨看他父亲又在为顾廷煜说话,也不争辩,只说:“如果大哥没有这些怨怒,那是最好不过的,我希望未来他的子嗣继承家业,振兴宁远侯府的荣光。我只要拿回我母亲留下的嫁妆,其他的,爵位、家产,全都是大哥的。”
顾偃开听到他提起白氏的嫁妆,猛然看向常嬷嬷:“你跟他说的?”
常嬷嬷面无表情,没有说话。
“父亲,是我外祖仙逝时留信与我说的。出嫁女子死在了婆家,嫁妆若不是送回娘家,便是留给亲子。他怕我不知道这个事,特地在遗信中提醒。”顾廷烨撒了个谎,他不想让常嬷嬷再受到父亲的谩骂。
“所以呢?”顾偃开觉得这个儿子在给他下套,“所以,若你大哥继承家业,要他把你母亲带来的嫁妆都还给你?”
“不,我只要剩下的。当年白家和顾家商定,用母亲的嫁妆为顾家填补亏空,此事,我外祖认、我母亲认,我自然也是认的。就算未来大哥一脉继承家业,我也不会要他们再归还当初填进去的银两。我只想拿回剩下的那些。”顾廷烨在床上坐直,看着顾偃开。
顾偃开重新坐回椅子上,盯着喝了一半的清茶,嗤笑:“说到底你就是想分家吧?”
顾廷烨突然竖起三指,跪坐在床上,说:“我对天发誓,父亲在世一日我都不会有分家的非分之想。我今日所言,不论是过继远侄还是收回亡母遗产,都仅仅是为顾家的未来绸缪。若我所言有虚,就叫我病死在这床上!”
顾偃开摆摆手:“你不用发这么毒的誓,你既不是这么想便罢。你亡母确实留下了许多资财……那些都……”
顾廷烨看他神色闪烁,低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