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章辞听得小嘴微张,满脸惊讶。
也没人和她说过这些事呀?
她只知道,东宫之内,今天少一人,明天少一家。
问就是被太子殿下杀了。
他已经杀疯了!
她又不是神仙。
纵使知道东宫有许多奸细,却也算不到谁是,谁不是……
又纵使隐约明白,在失贞之前,太子殿下叫嚣得厉害,却从未当真要杀她。
可她也控制不住内心翻涌的恐惧。
天下江山风雨飘摇,人人朝不保夕,人人自危。
她离开父母,离开师父后,再无庇护,一个人活着,其实很艰辛呢。
红墙金瓦的宫城,守卫森严,井然有序却没有她想要的安全感。
想到尚食局的师父,她骤然不合时宜地想起一桩悬案。
窦章辞小心翼翼问:“那,刘承徽当神仙宝贝养的那条锦鲤……”
崔诩面无表情,淡定说:“我吃的。”
窦章辞蓦地睁大眼睛,果然如此!果然是他!
她上辈子就怀疑是他!
时隔两世,终于破案了!
这世上,除了他,再没有旁人杀鱼那么不讲究!在刘承徽居所门口生剖了一地的鱼鳞和内脏,杀条鱼留下的场面,竟比杀了个人还狼藉。
只是堂堂太子殿下,居然半夜偷妾室的鱼!窦章辞只觉得不可思议,怀疑他也不敢下定论。
而因他留下的那一片狼藉。
胆小又笃信神佛的刘承徽早上起来,直接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再醒过来后,神神叨叨念了好久,什么金龙王蛰伏在她房中,即将化龙却惨遭毒手,她是千古罪人之类的。
念着念着,人就傻了。
窦章辞好奇问:“她也是奸细?”
“不是,我给过她机会自己出宫,她不走,那她必要有个不甚如意的下场,否则往我身边送人的,将永无断绝之日。”
“……”
窦章辞失语。
他用冷酷无情的语气,轻描淡写一个女子悲惨的命运。
她知道,皇朝末路,权力倾轧下,并非人人都能死得其所,许多鲜活生命的逝去,在这大时代下溅不起一粒水花。
却依旧没来由感受到一阵悲凉。
这悲凉为太子殿下如果不主动去杀,就只能等着被杀。
也为人命如草芥的时代,只信奉先下手为强。
窦章辞沉默。
崔诩捧起她打着好几个补子的小脸,直勾勾望进她扑闪的眼里,不许她逃避。
“所以你已知晓她们为何而死,是不是该告诉我,你,为何而死?”
又被他绕回来。
窦章辞深吸口气,张张嘴,又张张嘴。
不行!
万一说出来后,他要隔世算账怎么办?
她才不信,那些人当真只是因为做了奸细而死。
他都没摸着良心说他真不在意自己的女人偷汉子,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女人。
宫中女子都是皇帝的,认真算起来,她被人玷污清白,也勉勉强强算给他送了一顶帽子。
窦章辞抿紧粉嘟嘟的嘴唇,避开他的眼睛。
见她仍不愿说,崔诩无奈地叹气,开始猜,“宫外有青梅竹马、指腹为婚的未婚夫?”
窦章辞撩眼,她若有未婚夫,十年过去,人家也早已成婚,哪会等她。
她想人家有什么用,又不会给人去做妾。
小脑袋摇摇,发丝掉落一缕。
崔诩轻轻松口气,将她发丝拨在耳后,又问:“喜欢上了哪个侍卫?将我当作他?”
?
窦章辞秀眉微蹙,一时没听懂他话里是什么意思,循着本心又摇摇头。
“反悔了?不想嫁我?”
??
更奇怪了……
她什么时候要嫁他?她为什么要嫁他?她哪有狗胆敢嫁他?
窦章辞懵懵懂懂望向他,清亮的大圆眼快被疑惑和纠结占领,她几番挣扎。
“殿下,您是不是记错了什么事?”
“嗯?”崔诩哼出个鼻音。
“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皇室子弟不得娶纳贱籍女子为妻妾。”
“我因家中获罪罚没罪籍,自知身份卑微,哪敢肖想您,您……您如何说得像我狗胆包天想嫁给您似的?”
罪籍,在东宫连最低等的奉仪都混不上,顶多做个司帏女官,便是民间俗称的通房丫头。
就算进了后宫,她也不会有名分。
没名分的,纳字都用不得,遑论嫁娶二字。
除非脱籍。
可即便她脱籍,窦家也早不复从前,她与他身份天壤之别。
“所以你当为何我登基做的第一件事是为忠烈平冤昭雪?”
崔诩目光灼灼看她,这目光隐喻十足,渐渐漫上说不清道不尽的绵绵情意。
窦章辞不敢说她看懂了,也不敢说全然不懂。
他,对她有不同寻常的心思!
她呆住,屁股无意识弹了下,离他远了一丢丢。
心里头没有小鹿乱撞。
倒有一头野猪在横冲直撞。
她白嫩的小脸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