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哥!”窦章辞甜腻腻叫一声,投进崔诩张开的双臂里。
他将她放在一旁,宽大的宝座,坐下两人绰绰有余。
宝座下没有她的专属小脚踏,肉乎乎的短腿垂着,小脚丫晃晃悠悠。
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像没受遇刺的影响,依旧乐观开朗,像一颗小太阳。
崔诩刻意将自己挪开一点,不敢和她贴到一处。
低低道:“别靠近我,我身上脏。”
他衣摆上,血迹斑斑。
他心底,狂暴如藏在火折子里的火星,蓄势待发。
他的小太阳圣洁美好,不容亵渎与摧残。
窦章辞却不依,抱着他手臂靠着他,他瞻前顾后的挣扎,被她直接无视。
圆鼓鼓的小肉脸,猫儿似的蹭蹭他手臂,“你是保护我,心疼我才弄这一身脏污,我又不是白眼狼,岂会这般不知好歹。”
崔诩眼温柔几分,寒冰似的心,被她一句话说得熨帖,凝结的冰霜毫无预兆地化掉,越来越不受控的心在回温。
他指尖颤了颤。
自己当真是,没有一点出息。
仿佛,她说什么,都能令他心情愉悦。
仿佛,只要她愿意开口同他说话,他便能高兴一整天。
即便偶尔被她气得恨不得砸墙,也掩盖不住气恼过后,那铺天盖地的欣喜。
此时,她要与他亲近。
崔诩何曾想过这等场景,他再不敢矫情。
手臂揽着她,接过金时递来的,她跑掉的小斗篷,将她裹紧。
不漏一丝缝隙,寒风无从侵袭。
他理顺她蹭乱的头发,柔软发丝分开后,蜜桃似的小脸蛋可爱异常。
崔诩轻笑调侃:“你这话倒像在骂人。”
丹凤眼漫不经心扫向崔衍则。
“才没有!我可不是阴阳怪气的人!”
她自豪地拍拍胸脯,圆鼓鼓的眼也暗戳戳扫向崔衍则。
“太子哥哥,阿辞这次依你,你想如何处置,阿辞都不心软了。”
崔诩摸摸她小脑袋瓜,柔声道:“早便该如此。”
二人旁若无人的,你一言,我一语。
崔衍则怄得呼吸急促。
他何时是白眼狼?窦家几时肯放过他?这小丫头又如何心软过?
从在窦府那一夜开始,他们明明恨不得捶死他,现在倒说得像曾给过他莫大的机会!
不要脸!着实太不要脸了!
满心愤懑的崔衍则并不知道,他们话中的机会,牵涉着上一世的血海深仇。
皇帝如此照顾他的前提下,他一家贪生怕死,投靠仇敌,在那条叛变的路上越走越远。
甚至出卖帝后和公主的消息,崔诩一笔一笔皆记着。
能容他一家到现在,直至确认他本性方才动手,已是莫大的恩典。
窦章辞抿抿唇,她知道错了。
在京兆府衙门那一回。
崔蓉可怜兮兮磕头为杜氏求情的模样,当真刺痛了她的眼。
上一世,十一岁被教坊司接走那年。
母亲李氏那般高傲矜贵的妇人,为了保全她,向无数达官显贵跪地磕头。
殷殷企盼有人能伸出援手,免除她女儿的灾厄。
可满京,无人理她。
她的无助,她额头淋漓的鲜血,都让窦章辞心如刀绞。
这世上,舐犊之情,反哺之义,最不作假,最为感天动地。
她即便再嘴硬,此刻,即将尘埃落定之时,也该面对自己的心。
是,她动了恻隐之心。
她因崔蓉与杜氏的母女之情而心软了一瞬,给机会让他们想明白。
她以为,心底有情的人,应当能想的明白,是以这辈子,能选一条正确的路。
可他们想了一个月,依旧想不明白。
甚至想要她的命。
她又不是真正的仙女,不必那么悲天悯人。
世人的确并非非黑即白。
可立场,从来非此即彼。
她注视崔诩,小手轻轻绞了绞,幅度很小地点点头。
“对不起,阿辞错了,让你担心了。”
“傻话。”崔诩将她搂紧一些,指骨分明的手掌轻抚她头顶。
两人的腻歪,看得一堆大人倒牙。
才多大呀,说的话跟小大人似的……
待崔诩从小人儿脸上挪开目光,柔情已是半点不见。
“既然皇叔说孤不配处置你,孤便请示父皇,可愿由儿臣代为处置?”
他说话时,不看皇帝,似笑非笑地凝视崔衍则。
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崔衍则惊惶的眼紧张地盯着皇帝,大气不敢出一声。
如果由皇兄亲自处理,他还有得辩。
皇兄与他到底是亲兄弟,上回便没下死手,这回多半也如此,毕竟皇兄他讲理也讲情。
可这小儿,为了窦家那小妖女六亲不认。
拿亲叔叔一家的荣辱性命,去讨好个小丫头片子,他是一点儿都指望不上!
由崔诩判,把他全家都拖去砍了也不是没可能。
在众人等候中,端坐雕花宝座的皇帝,轻咳一声,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