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章辞敏锐的捕捉到妇人忽然变僵硬的神色。
她含着丝希冀道:“大婶子,你家那些吃食可不值这么多,你得找零给我……”
妇人握着花钗凝眸看她,小姑娘长了张白白嫩嫩的小圆脸,唇红齿白,眼睛似天上的星子,明亮得厉害。
身上穿的衣衫,布料不算顶名贵,却是最软和舒适的料子,简单的剪裁却衬得小姑娘分外矜贵。
妇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
那一身气派和气势,小大人似的,与寻常孩子皆不相同。
妇人看看手中的钗,五十两!
还回去,舍不得,收下来,不大敢。
纠结半晌,五十两呐!有什么不敢的!妇人心一横,一把将门拴上。
门后头传出妇人的声音:“算你们会做人,这赔款我收下了,你们赶紧走,把那老婆子也给我带走!当给你们找零了!”
“?”
窦章辞和崔月恒对视一眼,还能这么操作?
窦章辞跺跺脚,“真真是,从未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她的小钱钱,那是她的命根子啊!
崔诩拨了拨她空掉的小揪揪,这花钗,是他给的。
“刚刚就该让孤一剑刺死这泼妇。”
他稚气未脱的童声沉冷,门里的妇人浑身一僵。
一剑刺死?!
这么草菅人命么?
她不过是找个由头把这老婆子打发了,她有什么错?
这什么活儿都干不了,每天在家干吃饭的老婆子。
自家都揭不开锅,却还吃里扒外的拎不清的老东西!
她丢就丢了,这几个小屁孩是什么天降正义勇士么?
居然要管这事儿,还要把她一剑杀了?!
倏然,门扇那边传来一股森寒的杀气,妇人听见“噔”的一声金戈之声。
抵着门板才直起的脊背,缓缓滑下去,直到一屁股坐在地上,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
“小贵人,不能杀她!”
老婆婆吓得跳脚,苍老的手伸出来,想去握崔诩的剑锋。
“我大儿媳已经独自养了我好多年,是我不中用拖累了她,今天我做错了事,不怪她生气。”
“她一人拉扯我大儿子的三个崽,很不容易,她可不能死啊,她一死,我的三个孙就没人管了!”
“她不要我,我不怨她,我老了不中用,大不了……大不了寻老头子去,总归也活够了。”
老婆婆说着,啪嗒跪下,眼泪跟着滴落。
崔诩墨黑的眸子越发沉得厉害,偏腕挪开长剑,冷声道:“起来,你当孤是为你出头?”
“孤要杀的,是胆敢辱骂公主的泼妇。”
话落,老婆婆和门里的妇人齐齐愣住。
公……公主?!
太子和公主到了新城县的事儿,县官并未大肆宣扬。
只有相关接待人员知道。
后来,王县令安排刺杀的人也知道了,那纯属意外。
普通百姓,对此一无所知。
前几日,很多百姓去看了活剐贪官,老婆婆却因腿脚不便没有去。
加上她年轻时不善言辞,不讨人喜欢。
老了,几个谈得来的街坊相继离世,老婆婆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自然也没人告诉她消息。
所以,当老婆婆听他们几个公主、殿下的叫,只当几个小孩子犯癔症。
新城县大把过家家时做公主、做王子的小孩。
甚至有的小孩兴趣独特,爱做小太监,皇城里那些名位,在新城县的小孩堆里一抓一大把,都不足为奇。
直到此刻,老婆婆接近那柄透着寒气的剑时,才骤然一个激灵。
谁家过家家上真家伙?!
眼前的……是真剑!
她惊疑不定间,远处王悯拎着个汉子飞檐走壁而来。
那速度快如闪电,像用上了说书人口中描述的,缩地成寸的大神通。
老婆婆看得两眼发直。
只见王悯到了跟前,将那汉子丢破布袋般丢在地上,朝男孩作揖。
“殿下,人带回来了,不过,他已经把钱花了。”
男孩冷厉的眼睛,瞬间沉得像一湾深潭,“公主的钱才丢了多久,就花完了?”
王悯摸了摸鼻子,指指远处那两串红灯高挂的院子,隐晦道:“前头彩月馆抓到的。”
几人目光便随他望去,窦章辞和小公主皆是满头雾水。
“彩月馆卖什么的?公主今日戴的宝石少说也值五百两银子,这才一眨眼的功夫,花完了?”
小公主今天戴的首饰上有颗西南进贡的鸽血红,鲜红欲滴的色泽,外头根本找不到,十分值钱。
寻常百姓拿着那颗宝石,便够一家子滋润过一辈子。
若小公主的钗没被抢,赏给了这老婆婆,老婆婆再无需再看谁脸色,等谁赡养,往后余生一个人也能衣食无忧。
反倒是旁人都会求着她,盼一个替她养老送终的机会。
结果,这么珍贵的一支钗,这汉子抢去不消片刻便没了?
那彩月馆是什么销金窟不成?!
窦章辞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