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诩看着往里头挪了挪,贴心给他空出大半个床位的小姑娘,微微一怔。
似怕她反悔一般,立马踢了鞋子将双腿塞进被子里。
客栈陈旧的被子冰凉,他的心却火热。
“我替你暖暖,暖热了被窝,我便回房去……”
讲出的话磕磕巴巴,从来肆意的太子殿下忽然谨守分寸。
窦章辞掩唇,将小脚丫塞进他腿缝儿暖着。
忽然起了坏心眼,两瓣粉嘟嘟的小嘴唇凑过去,“吧唧”一口亲在他脸颊。
肉冻般的触感,带着小娃娃天生的奶香,这一口仿佛不是亲在他脸颊上。
而是亲在他心尖尖!
刚走出愣怔的崔诩,瞬间如遭雷击。
这一阵酥麻,从脸颊到尾椎骨,浑身一颤,睁大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居然……清醒的时候亲了他?!
老天爷!!
小姑娘软糯的声音又低低响起。
“这般可不像你,你抢我进东宫那几日,恨不得天天赖在我榻上。”
粉唇轻扬,这就是赤裸裸的揶揄了。
即便是存了坏心眼,显现在肥嘟嘟的小脸上,戏谑也分外灵动。
“什么榻……虎狼之词。”崔诩眼神闪了闪,将她捞进怀中。
抓住那双小手直接塞进衣襟里。
“那时我才醒来,昏了头,只想将那负我的小混账抓回来,亲手将她养大,要她往后一生眼里只有我,自然而然心里也只会有我。”
“?”
猝不及防的剖白,让窦章辞小手微动。
她就知道!
当初若不是自己机智,真叫他关在东宫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想到那会儿吓得哇哇哭的情形,这会儿只有气,小家伙心一横,一把揪住他的里衣,又气又恼道:“我才不是小混账……你若……你若当真这样对我,我肯定不再喜欢你!”
她还小,生气威胁都是奶呼呼的。
崔诩覆住她的小拳头,浅笑着,“嗯,我晓得,在宫墙下狗洞里捡到你的时候,便知道了。”
“可我不甘心,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便想争一争,世上哪有天上掉下来的娘子。”
本就只有浅浅一抹的怒气,又被他逗没了。
往日之日不可追,窦章辞小脑袋在他胸膛上顶了顶,心中勇气鼓了又散,散了又鼓,终究说出口。
“冬日这样冷,被子也不是师父给我做的鹅绒暖被,若你走了,半夜被窝又凉下来怎么办,阿辞会得伤寒的,若阿辞一命呜呼,你这自己争来的娘子就没啦。”
她拿一大段啰啰嗦嗦的话讲两个字:留下。
崔诩错愕看她,确认不是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下的幻听。
揽她的手微微一紧,即便身体只有十岁,却不妨碍他思想心猿意马。
上一世,皎洁月光笼罩的那个夜晚,在脑海中一遍一遍回放。
他恨恨想,若是上一世,她敢这样讲话,今夜多少要发生些什么。
可……可……
崔诩看看自己,看看她,一时竟不知此刻该笑还是该哭。
她上扬的唇角似含着一丝不怀好意的撩拨,崔诩指尖又紧了几分。
这黑心肝的小东西,就仗着他如今有心无力便放肆撩拨!
崔诩闭眼,深吸一口气,劝自己本本分分做个暖炉。
凄寒的夜里,听着耳畔变得绵长的呼吸,只觉得周遭空气比平日香甜万分。
崔诩将她整个团进怀里暖着,心底暗暗发誓:及笄之日,必要她付出沉重的代价!
翌日,被暴雪侵袭许久的西北,又迎来明媚的阳光。
西关城的百姓战战兢兢打开家门,欣喜地发现前往中原腹地的城门已开,路障也被挪走。
城墙上,陌生的将领站了一排,高声呼喊。
“诸位乡亲们!西北战火蔓延,大家想逃到安全的地方是人之常情,但西关城是你们的故土,祖祖辈辈繁衍生息的地方,你们的根在这里,去到其他的城池,你们不过是一群无根的漂萍!”
“若你们信得过太子殿下,信得过西北大营新的大帅赵将军,便不要离去!我们在此立誓:必不让西戎铁骑踏进城池一步,必将护你们周全!”
“若你们着实惊惶,太子殿下也有安排,昨夜已令陇西十县做好安置你们的准备!如今城门已开,是去是留,大家自行抉择吧!”
这几句话,在西关城中接力般的传播着。
赵震上马,领着三百羽林卫在街巷中穿行而过。
精神抖擞装备精良的精锐部队,给人以莫名的信心。
窦章辞牵着小公主,身边跟着亦步亦趋的大黄狗,两人一狗在客栈门口看热闹。
她很欣慰,太子殿下终于做到了对赵震的承诺!
赵震终于回到了他想回到的地方!
大魏这颗继杨普威之后,光芒万丈却忠心耿耿的将星,提前踏上了他的征程。
一切都有欣欣向荣的迹象。
“阿辞,我们该走了。”崔诩在身后揉揉她发顶。
杨普威落网,接下来的审判刻不容缓。
这个对大魏江山最大的威胁,也即将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