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诩不以为耻的低笑了声,将怀中少女搂紧,打马回城。
途中乌泱泱的百姓偷眼瞥着溅起满地落英的良驹,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崔诩已是大魏数一数二的高手,感知敏锐。
奈何已经被笑习惯了。
如今满大魏都在传他被太子妃吃得死死的,是天底下头号耙耳朵。
他坚信谣言止于智者,奈何大魏天下没有智者,索性破罐子破摔懒得分辩,径直将人带回东宫。
丽正殿前,窦章辞气呼呼下马。
这男人要不得,还没成婚呢就动手动脚还上嘴!
偏偏动一半又不动了,真扫兴!
而且他还开始管东管西,不准她回家!
哪有在外巡视一个月,人到了京城,却不回家拜见父母的道理?
他温热的手掌寻摸过来牵住她纤细的小手。
窦章辞反手拍他手背打掉,他又来牵,她“啧”一声负气甩开。
脚下加快几步,一头钻进他寝殿中,扯了被子捂住脑袋。
必须生个闷气!
崔诩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眼底笑意轻浅。
被这小混账抛下整整一个月的怨气消散得无影无踪。
撩开袍子坐到她身旁,揪了揪她快散掉的长马尾,温声哄她:“阿辞出来,陪我用过午膳便送你回去。”
窦章辞扭了扭肩,不想搭理他。
崔诩又说:“是我不对,但求娘子心疼心疼我,一日不见,思之如潮,何况你这一走整整一月,口信都不曾托人捎一个给我,我如今人都清减了许多。”
他开始卖惨,捂着脑袋的人儿便安静下来。
似乎想将小脑袋探出来瞅瞅他确认一下,却猛地停住。
不对!他不知打哪学的这柔柔弱弱的招数,专攻她的恻隐之心,这些年可不止一次上他的当!
她必须多长个心眼子!
娇软的声调闷声闷气驳斥他:“花言巧语!我打出城门起,就被金时安插的细作盯上,你别当我不知道,我一举一动你全都知晓,哪用我捎口信,哼!”
说着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图卷甩给崔诩。
“你不提我还忘了,喏,科学院陈大学士组织绘制的海防图在这儿。”
“近年来大魏经商的船只增多,东南一带出现不少海盗,且与东瀛倭寇勾结。”
“陈学士探明的几个据点都在图上有标注,依照近年海盗和倭寇的壮大速度,陈学士怀疑东南一带有要员与贼寇勾结,此事关系重大,不能走漏风声,所以他将此图交给我直接带给你。”
崔诩一腔打情骂俏的心思被她忽如其来的正事砸了个措手不及。
抓着她丢来的海防图粗粗看过几眼,神色严肃几许,一把塞进怀中。
收好海防图,见她还像一只小鹌鹑般埋着脑袋,忍不住轻笑几声,强行将她剥出来,捋顺在被窝里蹭乱的额发。
小姑娘灵动的圆杏眼中还漾着几分不满。
眼波一转,似嗔似怒。
气性儿真大……
但崔诩自有法子顺毛摸。
他伸腿从床底下勾出个箱子,打开在她眼前,含笑见她满目气恼被金光取代。
小手十分自觉往箱子里探,偏崔诩坏心眼子,在她即将够到的时候将箱子往身后藏。
她眉梢高挑,二话不说手上运气做爪状就要和他碰一碰。
崔诩亦抵掌去挡,瞬息就过了十多招。
窦章辞连银票一角都没摸着,春光般明媚的小脸一沉。
见她快急眼,崔诩才道:“万金买娘子陪我吃顿饭可好?”
“?”窦章辞这一身反骨啊,本来是不吃这套的。
但……大魏皇家钱庄最大面额万两白银一张的银票,目测里头足有十张!
如今,她早不用自掏腰包支持师父等人的事业,这笔钱进了口袋,就纯纯是自己的呢!
富贵迷人眼呀!现在谁犹豫一下谁就是傻子!
窦章辞放下小手,歇了和他较量的心思,猛地一点头。
嘿……白吃一顿还要带走十万两呢!
左右爹娘不会跑,她晚点回去也没关系的~
崔诩收入她财迷的神色,暗自松了口气。
万分庆幸世上还有她在乎的东西,并爱死了小娘子这份能屈能伸。
满城各式各样的春花开了又落。
转眼又是一年四月十七。
这日清晨,自洛阳运来的数万品牡丹挤入京师。
自朱雀大街至宫城,浓香倾城。
百姓早知今日是天上下凡的玉女娘娘在凡间的生辰,清晨就备了瓜果香烛去各大寺庙观音殿进香祈福。
谁都盼第一个上香,好在玉女娘娘跟前讨个巧,护佑自己人杰地灵,前程似锦。
成国寺的十皇叔,大早上数香油钱数到手软。
百姓们返程,被国色天香迷眼的时刻,宫中圣旨颁告天下。
洋洋洒洒,辞藻华丽的长卷,总结起来就两件事:其一,当今圣上近年常感精力不济,须携皇后前往江南静养,自愿禅位于太子崔诩,将于章和十五年六月初五举行禅位大典,于六月初六举行新帝登基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