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轰鸣,大雨滂沱,逸城百姓纷纷擦肩而过,奔跑躲雨,一道矮小瘦削的身影一瘸一拐的走着,与周围情景格格不入。
空气中传来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混着潮湿的水汽扑洒在脸上,令人们微微皱眉。
他们下意识朝那人看了一眼,神情便不约而同的惊恐起来,纷纷东躲西藏,毫不在乎被雨水打湿衣衫发丝。
沈枕栖继续朝前走着,偶尔抬眸对上那些打量的眼神,他们便被其凛冽的杀意威慑,吓得浑身哆嗦,甚至有几个人还因为失神撞到了墙上,磕的鼻青脸肿。
沈枕栖见状,沾血的脸上露出一抹顽劣的笑,笑意转瞬即逝,唯一留存下来的只有那亘古不变的怨恨。
天道不容,神明不宥,世人不怜。
本该如此,一向如此。
她猛地抬起头,任由雨水将面上的血污冲褪,让腥甜液体堵满鼻腔和口腔,在窒息中寻求那一瞬的清醒。
随后,她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再三迟疑后,朝长桥走去,那是前往祈神殿的方向。
主神对她欲除之而后快,竹舍血战,那些傀儡生灵比前几次多了几倍不止,何况……三日后,她会被银线控制,丧失意识。
纵然死局不可避免,她也不会让自己沦为仇敌的工具,变成一具任人摆弄的傀儡。
在自裁之前,她还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再看那个女子一眼。
但她不能回去。
女子定会想方设法阻止她自裁,可如果不这么做,三日后受伤的就是女子。
一遍遍时间回溯,无异于饮鸩止渴,损耗女子的生命力。
她绝不能回去。
可又实在想看那人一眼,唯一的办法就是来祈神殿。
望着图腾上面的盈盈身姿,她的心情慢慢安静祥和下来,脑海里满是与那人在竹舍的情景。
女子总会慵懒的卧坐在藤椅上,撑着脑袋看她练剑,两旁是青翠的竹子,欢悦的鸟鸣。秋日澄净的青空,轻松舒适的微风,与女子唇边的笑相融。
沈枕栖回过神来,重新看着图腾上的蓝衫女子,轻轻笑了一下:“还是不像。”
可惜她不会作画。
除了修炼,她不会做任何事。
当初本想着用福牌报赠剑之恩,结果这福牌还被转还给了自己。
现在好生剑已被她返还,授业之恩和救命之恩却是只能留给来生了。
如果,她有来生的话……
想到这里,沈枕栖垂眸自嘲一笑。
就在这时,腰间一枚朱红色物件引起她的注意力,定睛一看,原来是福牌。
她摩挲着福牌,回想着女子给她系福牌时的神态,喃喃自语:“平安顺遂……真是奢望。”
话音刚落,她突然想到什么,一把将福牌从腰间扯下,神情变化莫测。
在原先的时间里,这枚福牌尚未被买到,怎么会挂在腰间?
区区凡物,竟然可以不受时间回溯的影响……
思及此处,她缓缓抬眸,看向正中央的主神图腾,震耳的雷声和大雨滂沱的噪音突然变大,在空荡的大殿内不断回响。
她手一抖,福牌立马掉在地上。
怪不得她会被主神的银线控制,原来是因为这个福牌。
如果没有福牌,那三日后的事还会发生吗?
她按捺不住心头的激动,恨不得立马回竹舍。
恰在此刻,一股熟悉的气息在大殿外出现,她连忙找了个掩身之处藏了起来。
来人正是寻到这里的商刻羽,她不相信沈枕栖会这么一走了之,却又不知道她在哪儿,干脆把能想到的地方都找了一遍。
却始终一无所获。
商刻羽扫视了一眼大殿,空空如也,于是扶着旁边的柱子慢慢蹲下,阴湿的风卷着雨丝飘在脖子上,凄凄冷冷,冷的人心里直发颤。
“到底去了哪里……”
她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淋湿,乌黑的发丝贴在脖颈锁骨处,将瓷白的肌肤衬出了几分病态,眸底的悲哀终是挣脱掉往日的温润笑意,抑制不住的流泻下来,“你真的不愿回来了吗?”
听到这句话,沈枕栖默默攥紧了衣袖,复又松开,正准备现身时,只见商刻羽从地上捡起那枚福牌,双眸死死地盯着它,嘴唇颤抖半天,竟是吐出一口血来。
沈枕栖大惊失色,连忙闪身过去将昏迷的商刻羽接入怀中。
无人察觉,正中央的主神图腾离奇闪烁了两下。
沈枕栖将商刻羽带回了竹舍,因着这里已是废墟,她不得不想办法重建。可惜那精妙绝伦的剑法,竟然用来砍竹子。
福牌一丢,主神的力量没能再涉入其中,沈枕栖便得以日日夜夜守在商刻羽身边,一连数天,寸步不离。
商刻羽于半月后醒转,一睁眼就看到了伏在身侧的沈枕栖。
她微微一笑,哑声说:“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沈枕栖垂下眼,不知说了些什么,紧接着起身倒了杯茶,递给她:“这本该是我的命运,何苦搭上自己?”
商刻羽抿了口茶,感受到嗓子舒适了不少,才轻声道:“于公于私,我都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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