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山一般是同周行雪去周家过。
之前春节的时候都是这样,他来的第一年时,姜淮山还要带上他,但他在周家感到自己格格不入,非常尴尬,还有一个时不时窜出来捉弄他的周宁皓,姜序在周行雪父母那只待了半天,就找了个借口走了。
姜序并没有将姜淮山大除夕夜的那通电话放在心上,毕竟姜淮山对他也不是完全放任不管的,所以他默认自己没回来之后,姜淮山就会与周行雪在周家过年。
但姜序没想到姜淮山竟然在家,被搞了个措手不及。
外婆给他带的东西太多,姜序两只手拎着袋子,勉强输入了门锁密码,一开门,险些被屋子里的烟酒味道给呛死。
客厅的灯亮着,里面一片狼藉。
茶几上摆着好几个外卖盒,白酒瓶和啤酒瓶横七竖八地混在一块,米白色地毯脏得不成样子了,干涸的酒渍、烟灰和食物残渣都掉在上面,烟灰缸已经满了,吃完的饭盒里头也扔了很多烟头。
姜淮山沉睡的鼾声从卧室的方向传过来,昭示着他是家里这鬼样子的始作俑者。
“咳咳咳……”姜序将手里的东西放到玄关柜上,赶紧去开了客厅的窗户通风,又皱着眉将客厅收拾了,弄了三四个大号的垃圾袋才将姜淮山制造的垃圾都装下,姜序去楼下丢了一趟垃圾,回来之后关了窗户,才抿着嘴回到了自己住的杂物间。
其实周行雪的妈妈已经很久没住过来过,小次卧早就空了出来,姜淮山也跟姜序说过让他住回去,不过姜序也没有搬。
他不想要继续被赶来赶去,不如就定居杂物间,反正他在这个房子里待的时间少之又少。
回到住的房间以后,姜序先把外婆给他带回来的东西放到了窗户外面,然后把半干的换洗衣物晾起来,没事可做以后,才坐到他的行军床上,发了会儿呆。
他想到了自己的养父和养母,养父是个很好的人,没有酗酒和抽烟的坏习惯,总是将家里打扫得非常干净。
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好的人活不长,可能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想到这里,姜序动了动,将随身带着的那只养父雕给他的木雕小鹿拿了出来,在掌心摩挲了一会儿。
不过因为这只小鹿失而复得是陶西帮他找回来的,姜序的思绪又很快飘到了陶西身上。
时间已经不早了,按照陶西的作息,这个时间他应该刚刚洗完澡爬上床,如果还不困,就会看他的绘本。
这一套绘本给几岁的儿童阅读,他们可能都已经看腻了,但陶西反反复复看了这么多年,还是在兴致盎然地看。
其实姜序在最开始看到陶西如此钟爱这一套绘本的时候,曾经生出来过一些疑惑,不过他当时没有想很多。
但此时此刻再想起陶西看绘本时的神情,姜序就觉得心里泛出一种酸痛。
又呆了一会儿,他从一边的书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充了电,在网页搜索了“阳光儿童自闭症干预服务中心”和“冯老师”,页面跳出来了好几位冯姓干预师的名字,姜序分别阅读了对方的医师简介,找到了年龄大概能与陶西口中的那位“冯老师”对应上的一位干预师。
冯老师的照片看上去很温柔、专业,就是不知道她经手过那么多自闭症儿童,是不是还会记得这颗名叫陶西的星星。
姜序将冯老师的简介都看了一遍,关掉网页之后,又搜索了“自闭症家庭干预”。
网页上广告非常多,老是弹窗转到一些看上去不太正规的医院的介绍页面,姜序谨记学校进行过的“网络防诈骗宣传教育”的内容,没有相信这些广告,关掉弹窗,又往后翻了一会儿,找到一条类似科普的文章,看了起来。
不过文章的内容很肤浅,也不长,姜序感觉这种较为专业的事情光靠网络搜索可能也不是很可靠,就又回到了之前的搜索页面,记了医院的地址,想去这个陶西曾经就诊过的服务中心咨询一下。
这时候门外主卧的方向传来一些动静,姜淮山震天的呼噜声停止了,变成叮叮咣咣开门关门的动静,姜序不想跟酒鬼交流,也不想知道姜淮山和周行雪到底怎么回事,立即将自己房间的灯关掉假装自己仍旧没有回来,轻手轻脚地躺了下去,听着门外的动静。
姜淮山好像是去了厨房,姜序听见了隐约的烧水声音,隔了一小会儿,屋子里飘来了泡面的味道,混杂着呛人的烟味儿。
姜序脑子里乱糟糟的,东想西想着,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不过应该是因为睡前想了太多事情,姜序没能睡好,迷迷糊糊地做了几个梦,就被手机的震动声给吵醒了。
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凌晨2:36,姜序在这个时间接到陶西的电话,第一反应是外婆又出了什么意外,吓得立即清醒过来,迅速地接听了陶西的电话,问陶西:“陶西,怎么了?”
陶西在手机那头不说话,姜序更紧张地又问:“陶西?是外婆生病了吗?”
这一次陶西回答了他的问题,告诉他:“没有的,外婆在主卧睡觉。”
姜序这才放心下来,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又问陶西“那是怎么啦”,耐心地陪伴着电话那头的陶西,等待他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