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了,”那马车们终于缓缓开起来,蔺子桑果然补好了妆容,只不过那水润润的眼睛依旧无法遮掩,看得司元心痒难耐。
司元伸手扶着她从马车上下来,到了马车下面也没松手,两人不快不慢的走,间或笑着说两句话。都说秦阳侯的夫人是个奇人,从前别人多半都不信,这会儿有眼睛的却不得不都信了。那靠的近些就让人通身胆颤的秦阳侯也不得不在美人儿面前化百炼钢为绕指柔了?真这么说,倒还没几个人会信,那打着送美人旗号给司元身边塞人的还少了,那些一个个的如今都去了哪里?还不是一个个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怜妃坐在皇后身边,听皇后应付几个命妇,自个儿的眼睛在下面或坐或站的人群里寻找蔺子桑的身影。两边三遍,等天色已然全黑还未曾见人过来。
“还有谁没来呢?”她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一边立刻有宫人站出来不高不低的说了一句,“回娘娘,还有秦阳侯夫人没来呢。”
这话即刻就落进了几个站的近的命妇耳朵里。太后因为长福的事情,连今日的中秋宴也没来,皇后一个人应付着这些老资历的夫人们,其实是有些吃力的。
前头蔺子桑彪悍的名声已经传了出去,这个时候有几个看不太惯她的,例如顾焱欢的母亲,永信侯夫人邱氏,冷冷淡淡的说了一句,“到底年纪小,半点分寸也没有。”
这话说的不轻却也不算重,只不过说话人的身份算起来如今的蔺子桑也要叫一声舅母的,这就玄妙了。
在场的人之中本就不乏对蔺子桑议论纷纷心存猜忌的,这会儿听见永信侯夫人都这般说辞
,不免更对蔺子桑有了几分轻慢的意思。怜妃坐在上位看着下面人各异的脸色,心中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她应该是要对蔺子桑心存嫉恨的,然而为了司元,哪有为了什么呢?司元对她从来不存情爱,她争来争去不知为谁、为何而争,反而渐渐成了个笑话。
怜妃坐着没再说话,周围一圈命妇也自持着身份不多言语。他们到底没有永信侯夫人与秦阳侯府的那一层关系,说出来的话倘若被有心人利用了,那是没有好处的。
“看着顺眼的与她们说两句,若是看不惯的也无须忍着,”终于走到女宾处所,司元依旧拉着蔺子桑的手,仔细的嘱咐,“你一会儿照着指引坐进去,南枝与南叶别走远,有事只管让人来找我。”
“不过是吃顿饭的功夫罢了,爷倒还真当成件什么事儿了。”蔺子桑慢慢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她这般洒脱,让司元的心里隐隐生出一丝失落来。即便在陌生的,也许危机四伏的地方,她还是转身就走,似乎并不需要他。
司元站在原地,脚步没有挪移,蔺子桑似有所感,她往前两步下了台阶,又回头对司元绽出一个笑容来,“一会儿爷记得来接我。”
仅这一个小动作,便将司元烦乱起来的心情安抚了下去。
一旁早有宫人等着,一见蔺子桑,便低低的伏着身子跑了过来,“夫人,这边请。”
每张桌子坐什么人,这桌子放在哪儿都有规矩与惯例。从前赴宴是季念文与顾焱欢来,如今有了蔺子桑,这边自然就没了她们两个的位置。碎石铺成的小道上落着几片花瓣,没来及打扫,被宽大微微拖曳在地上的裙摆
带过,轻轻地翻动了两下。蔺子桑穿的裙装是大齐的规制,挑不出错来,然而那裙子无论从花色到衣料都是极为大胆的。不似大齐贵妇们偏好的暗色,蔺子桑这件裙子虽然暗,可却掩不去艳色的红。
众人似乎想起在哪里见过这样的裙子,却又一时之间想不去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只在心里存了个疑惑。
蔺子桑缓步行至自己的桌边,妥帖与几位夫人问了好,然后在永信侯夫人身边坐下。
“开席!”几乎同时,外头送膳的宫人便快步呈着托盘往里走,菜色如同流水,一道道上,一道道下,只一筷子的功夫面前就要换一道菜。
蔺子桑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平时喜欢的鱼,却不知怎么入口一股子腥味竟难以下咽。可这场合到底需要矜持,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偏头嘱咐宫人为她拿一杯茶来。
“夫人,下一道就是汤水菜,拿茶水要些时间,您不妨先喝口汤?”
宫人这样的安排也算妥帖,蔺子桑点了点头,却越发觉得喉头一股股上涌的不适,等那一口骨汤入口,腥臊之味不减反增,她终于忍耐不住,背过身去用宽大的衣袖挡住自己的脸,吐了出来。众人本就没有一个认真在吃,哪一个不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这会儿见蔺子桑遮遮掩掩,也知道该是出了什么事情。南叶见状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便飞快的朝着外头走去。
一旁的宫人拦住不敢让她乱走,却被南叶挑眉一瞪,轻声却并不畏惧,“我家夫人身子不适,我要去告诉侯爷!”
那宫人也知道蔺子桑的身份,换了别人还好,可那边到底是司元,谁也不敢怠慢他。更何
况从方才夫妻两个相携而入的情形看,如今的秦阳侯夫人并不是个不受宠的。宫人略微一个犹豫间,南叶已然越过她走了出去,过了这一关,后头的侍卫自然也不敢多阻拦她了。
南枝站在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