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皱眉。
这的确很奇怪,普灵寺里人人都忧心着身上的红疹,哪还有人惦记着被烧成灰的张小八,除了静凡。
姜绾看向还在角落里挨个跟人打听张小八的静凡,朝他走过去。
“姜施主回来了。”静凡双手合十。
“我与这里的诸位都打听过了,问得知那日张施主夜里出去之后就没回来,不知姜施主可曾见到他出去,去做什么。”
姜绾不知静凡都打听到了些什么,是不是特地等着她来问这些话,不好贸然开口,她拧眉沉默的样子像是在认真回忆。
静凡忍不住又问:“那天夜里姜施主可曾出过这旧佛堂?”
姜绾那天出去这里头的人都看到了,那天夜里闹出的动静也不小,她帮了其中一对试图抢夺粮食的夫子,出去找孟迟,杀了张小八。
若现在摇头,旧佛堂里的人都知道她在撒谎。
若点头,那天仅有她和孟迟出去过。
她正想着如何回答,突然缩在墙角的妇人出声道:“大和尚,你怎么问个没完没了,不都跟你说了么,那天我们都累得睡着了,没人出去,你看这姜姑娘细胳膊细腿的,她就是真出去了,也没法子对付一个男人吧。”
徐惠娘也警觉地上来护着姜绾,“和尚,你这是什么意思,先前你挨个问的时候不都告诉你了么,怎么还问绾绾,她天天地给你们拉去给这个瞧病,给那个瞧病,怎会记得那么多事。”
阿阮怀里抱着小玥儿,跟着不满道:“就是,这里都叫你问遍了,怎么还问,有功夫问这些,怎么不想想法子帮我们看看这些疹子是怎么回事,该不会真的是会传染的吧……普灵寺管不管这事了。”
陈秀兰也道:“大和尚,你倒是去问问有没有药啊,有功夫问一个死人的事,不如去找药,别浪费时间了!”
紧接着,不少人都站出来说话,且竟然还是帮着她说话。
姜绾看着最开始站出来说话的妇人有些意外,不知她为何帮自己隐瞒,而旧佛堂里的其他人也没有戳破,似是都默认了徐惠娘她们说的。
她收回目光,没正面回答静凡,而是道:“静凡小师傅,方才在罗家歇脚的院子中,赵捕头已经下令把此人的尸身焚了。”
静凡睁大眼睛不可置信,“怎会如此?可先前罗老爷还托我替他打听……”
姜绾仔细观察静凡的神情动作,看他不似作伪模样,的确十分震惊。
“现在应该已经烧烬了。”
“罗老爷当时并无异议,所以应该也不会再托你打听了。”
姜绾目光不离静凡的脸,并未完全信他所说,“不过静凡小师傅,你不担忧这红疹何时能消退么。”
静凡呆了一呆,随即点头,“多谢姜施主告知,各位说的小僧也都已记下了,如今普灵寺上下都在为突然爆发的红疹忧心,小僧也当替方丈师傅尽力分忧,既然罗老爷已与赵捕头做了决定,小僧也就不再过问了。”
“姜施主今日也辛苦了,早些歇息吧,小僧告辞。”
静凡双目坦然,双掌合十退出了旧佛堂。
一切行迹并无可疑之处,除了这些人都替她隐瞒了那天夜里曾出过旧佛堂的事。
她有些不太明白这是为什么。
“姜姑娘,方才幸好你反应快没把那天夜里的事说出来。”
“我们早就看这小和尚不耐烦了,该干的事不敢,竟揪着旁的不放,那个跌下山崖死去的男子有什么好打听的,他就不是个好人,在这里的几天每天都抢我们的吃食,就算是孩子的也不放过,大家都敢怒不敢言,死了的好!”
“不过姜姑娘,你去给罗家人瞧病,他们是不是也出了这样的红疹子……”
大家又朝她围了过来,不知不觉她竟然成了这些人了解外头信息的唯一窗口。
官差进入普灵寺之后,很多事都并不与灾民们说清楚,他们蒙在鼓里只知道自己身上突然冒出了红色的疹子,不知还能不能离开这里去往郴州。
她扫了一眼旧佛堂里的这些人,他们的眼里都明晃晃地透着恐惧,对未知的恐惧,对莫名逼近的死亡的恐惧。
姜绾回到火边坐下,火上刚刚架了锅温着孟迟的汤药,咕隆一声,开始冒起串串热泡,她把汤药倒进碗里,浓郁的药味飘散在旧佛堂的上空似是带着些许安抚的作用,让大家都安定了些,静静地等着姜绾回答。
“放心吧,我写了方子,官差已经在准备药了,都会好的。”
她是普灵寺里唯一会瞧病的,话出口众人心中稍安,佛堂中央点着的火堆又驱散了寒意,大家互相鼓起劲来。
“对,会没事的,我们都会没事的,姜姑娘是大夫,罗家又有药材,一定会没事的。”
“我一定要坚持住,要去郴州……”
姜绾没有参与他们互相鼓劲,端起药碗走向孟迟,孟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靠着墙看着她笑。
她把药碗递过去,他乖乖接过喝了,姜绾便趁着这个空档把在罗家院子里的事与他说了。
听到张小八的尸身烧毁了,孟迟松了口气,但看姜绾一直沉默着,他想了想道:“虽然把大家都拖下了水,不过张小八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