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把盲童们都迁至新建的竹屋后,起初这十几个孩子都还不适应,常常互相撞到或是磕到桌子,孟文元和他们住在一起,扶得了这个顾不上那个。
姜绾撞见了,立即给他们都配了竹制的盲杖,又让孟岚双每日都来训练他们的平衡能力。
可突然失明让他们连路都走不好,重新适应也是个辛苦的过程,磕碰反而比以前很更多了。
但这些盲童无一人哭鼻子叫屈或是发脾气,反而一声不吭地不吵不闹,不管是姜绾还是孟岚双来教他们东西,个个都认认真真学,让孟岚双这个大咧咧的姑娘常常教着练着就红了眼眶。
夜里陈秀兰跟阿阮统一领着这些孩子们安排冲凉的时候,发现不是这里有个磕伤,就是哪里有淤青的,问了还个个都说不打紧,不疼。
小孩子藏不住心思,问得多了,脸上偶尔就会露出害怕被赶走的小心翼翼,更加不叫疼不喊累了,把阿阮心疼得不行。
阿阮心疼这些受苦的孩子,五日就得有三日在姜绾面前念叨着。
“姑娘,这要不歇两三日呢,都是些半大的孩子,遭的罪已经太多了……”
姜绾如何不知,只不过这些事是他们适应日后生活必须经受的,劝阿阮也说给他们听,“早一日能自己走得稳了,想去哪里、做什么都能靠自己了。”
这些孩子也都明白,若是不能快速适应下来,日后又能指望谁照顾他们一辈子呢。
所以他们互相搀扶着、碰撞着、鼓励着,以极快的速度适应了在竹屋的生活。
这期间,孟文元依旧不开口说话,只是每日天亮就等在溪山和台山的山坳口,姜绾出现就整日都跟着姜绾,若是姜绾去了郴西营,他就跟着小玥。
哪怕是孟迟都无法把他从姜绾或是小玥身边叫走。
小文元除了不开口说话,和盲童住在一起没有丝毫闹腾,甚至比他们还要安静,安静到若是不去注意,经常会忽略了他的存在。
只有在姜绾来教盲童用手去触摸辨认药材的时候,他才稍稍有些存在感,会从最角落里或是姜绾身后出来,在一旁认真地看。
很快孟迟就发现,原本孟家这个多人看好的苗子,竟然出了问题。
起初他是看盲童们都如此发奋努力了,便想着带孟文元也好好温习在孟家时的功课,加上蒋翠屏把蒋星衡送来了,正好两个做个伴。
哪知竟叫他发现孟文元连观星都不会了。
孟迟夜里强行把他领到了台山的山顶上,一连问了好几个星象的问题,孟文元都是苍白、茫然着一张脸,半个字也没有。
到得最后,孟迟干脆指着最明显的北斗星问他,“你只说,那是什么?”
孟文元依旧干睁着眼睛不说话。
孟迟无奈,他不愿张口说话就取了张白纸让他写下来,可他也写不出来。
孟迟看他这般反应,渐渐觉着不妙,孟家人还有连北斗星都不识得的?
他试了好几回,到得最后,孟文元开始极其排斥他带他观星。
每当这个时候都低着头闭着眼,手指将掌心都抠出血痕来,全身都在无声地抗拒着。
孟迟无法,终是在一天夜里把孟文元从溪山竹屋提出来,带着他去见姜绾。
姜绾正在检查小玥的功课,小玥背着医书上的方子,看见外头院子里的孟文元,放下书本惊喜地朝窗户外喊了一声,“文元哥哥!”
姜绾回过头,才从窗户里看到孟迟拉着孟文元,在外头似是等着她。
“小玥,好好温书,这十个方子今夜背不熟可不能睡觉,你好好背,我出去看看。”
姜绾点了点小玥的额头,让她专心,而后把窗户关了,免得这小丫头总是分心往外头张望,才出门去到院子里。
“怎么了?”
“大半夜地把他带来,可是哪里不舒服了?”
姜绾弯下身仔细看过孟文元,“还是很先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你带他来是……”
孟迟便把这段时间孟文元的表现说了一番,“他这是怎么了,既没哑也不开口说话,观星测风那些本事更是好像全都忘了,我带他上山顶去,这小子还干脆把眼睛闭上了!”
孟迟看上去万分无奈,又拿孟文元没什么法子,只咬牙切齿的说着他令人费解懊恼的事。
孟文元则一直低着头,还是一句话也不说,但肩膀不停微微颤抖着。
姜绾拉起他的手,看上头被抠得都是血痕,取了药一点点给他清理干净抹上药用纱布包好,觉着他平复好些不再抖了,才问他。
“你不喜欢?”
孟文元机械地转过头看着她,抿着嘴不吭声,但是破天荒地对着她点了点头。
姜绾继续问,“若是不再需要做这件事呢?”
孟文元双眼骤然闪过一丝希冀和祈求,但很快又失落下去。
孟迟在一旁看着孟文元的反应,虽不多,但和其他人试图与他交流比起来,已经是句句有回应了。
他问这小子话,这小子都是没听到一般。
姜绾起身,正好小玥已经支开了窗户喊她,“阿姐,我背完啦,我可以玩会儿再睡么。”
她又朝孟文元招手,“文元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