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秋末,溪台山上的药材收获颇丰,陈邵君遣人来把收好晾晒好的药材运送出去,蒋翠屏因着蒋星衡在溪台山上跟着孟迟,便把这活儿揽了下来,每日来运药材顺道看看她弟弟,也给姜绾带些外头的消息。
这日,姜绾在溪山竹屋教盲童制药,蒋翠屏来的时候,她刚好做完了讲解,让他们自己尝试着去做,蒋翠屏近来上山,等着人打包药材的间隙,去看过了蒋星衡之后,都会自带茶点来找她。
今日把酸甜可口的梅子糕放在了桌上,就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山上这些盲童如今是在外头传出名声了,多说是天上的老君的药童投胎转世,因着仙骨洗受凡尘才丢了眼睛的,我每次听了都得忍着不去为你分辩,难为了你跟这些孩子了。”
“不必为了这些闲言与人争辩,这些对于旁人或不是什么好事,让人心生浮躁,但他们却是需要的。有人传药材就卖得好,他们拿到了银钱就能底气足些。”
至于浮躁,更是不会有,这些经历了磨难的孩子,哪怕是听到了些微传言,也只会惶恐不安,先前他们就是因为得了夸赞眼睛长得好、水灵,才遭了难。
蒋翠屏和陈邵君都知道她收留且教这些孩子的事,外头传言传得这般神乎其神,姜绾总觉着少不了他们二人的功劳,但两人都不承认,她也就懒得过问。
“都知道溪台山的盲童药材炮制得好,运出去都是抢着要,陈家药行的门槛都要磨平了。当初你收留他们,也算是行了件好事,如今有好报了。”
蒋翠屏这话倒是没有夸大其词,姜绾对这些盲童制出来的药材都会严格筛选,只有上品才会放出去给陈邵君,品貌一般但不影响效用的,都用来改制成了药丸。
其间练习时候做毁的药材更是不计其数,才有了今日他们在外头传得神乎其神的制药手艺。
“对了,你在郴西营里可听说了,最近西北边不太太平啊。”蒋翠屏吃着糕点,挨近过来小声道,“我们的药材往那边送的,早两个月就开始供不应求了,最近从那边回来的人说边境常有些戎狄频频来挑衅,紧接着这几个月药材怕是还得往上涨上一番,你山上能采的可快些都采了。”
姜绾听她这话锋,怎像是西北边要有异动且情势不太妙的样子,她在郴西营中不如何关注这些,也不会特地去打听,是从没听说过。
“西北边……是谁守着?”
蒋翠屏放下糕点,清了清嗓子,继续压低着声音说话,“你当真不知?朝中大皇子和二皇子此前就在西北历练,不过有消息称人就要护送回到京了,那边现下是几个副将顶着。后头再派谁去就不得而知了。”
姜绾微微一顿,如此看来,果然是不太妙,若不然一个顶好的立功机会,两个皇子不会都舍得放手回京。
“既如此,我让人把药材整理好,这几日你都可以来取。”
姜绾没多打听,蒋翠屏也没再多说,主要的意思传到即可,蒋翠屏转身从身后拿了样东西出来,搁在桌上给她。
“喏,看看这个,故人大老远托人送回来的,说是感念当初的赠书之情。”
姜绾打开层层包裹着的软布,里头是个木头匣子,匣子里是一副金针,针是好针,但敌不过那招摇惹眼的针包,用了金线并银丝合着深紫浅紫的丝线,在软罗上绣了紫鸾雀纹的花样,看着风骚至极。
姜绾拈了几根金针出来,对着光细看过,又一一放了回去,“针不错,你说的故人是……”
她没什么在远方的故人,实在想不出来会是谁。
蒋翠屏神秘一笑,“你当真不记得了?要不是有事耽搁了,陈邵君原本要亲自来送的,他亲自嘱咐他表兄,务必亲手交到你手中。”
姜绾这才想起一个人来,“公冶安?他不是在峄城府衙里做事么。”她的确给他赠过书,但他算的哪门子远方的故人,既不远,也无故。
“可不就是他,你呀,还以为他在郴州呢,他早进京去了,如今在刑部任了正身,当初他家里不同意他投身做仵作,如今闯荡出名堂来了,也不叫他回来了,他说若不是当初你的鼓励,他或许难走到这一步。”
“喏,这就是特地寻来谢你的,他听闻你平日里不爱簪子珠翠的,托人找来一副太医署前任太医令致仕后留下的金针,物尽其用也算应景。”
姜绾脑子里渐渐勾勒出公冶安的模样,只是有些模糊了,没想到他如今也进京去了,且还惦记着她当初送他几册书的事,他记恩,她也不矫情。
这副金针也不错,除了这针包有些太过花里胡哨,她原本用着的才送了小玥,正好这副就补上了。东西收下她回屋取了副放大镜,把边框拆了,只留镜片装在匣子里托蒋翠屏带回去。
“公冶公子平步青云是他自己勤奋,东西我收到了,辛苦你替我回个礼,东西粗陋,公冶公子用木头做个框子嵌上去,平日追索蛛丝马迹用得上。”
蒋翠屏经姜绾同意打开看了看,咋舌道:“这还粗陋?这么透还能把东西放大了瞧的玩意儿,我只在罗家曾见过茶杯底儿那么大的一块,是用水晶磨的,是他们特地寻来送人的,你这块这么大还这么透,沉甸甸的,这得花多少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