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个时辰以前,京中二皇子府。
听底下的内线来报,称怀宁公主今日在长庆行宫开设马球会,请柬也递去给了司府的萧谦云。
此事原不稀奇,毕竟公主与萧家沾亲,两位女眷又一同长大,平素少不了往来。
可令人感到新鲜的是,萧谦云居然到场了!还另带了一位生面孔前去,行事间礼遇有加,显得极为重视。
自她产子后,算起来已经有足足大半年未曾踏出府门了!今日不知怎的,倒是兴致颇高。
这还不算完。
席间众公子贵女谈笑欢愉之际,萧让尘竟凭空迈了进来,嘴上借着萧谦云做挡箭牌,坐下便没有离去的打算,甚至半路还被长姐指派,亲自教习那位随同宾客骑马……
二皇子与皇子妃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的产生一个念头。
“那随同宾客是哪家的?是男是女?姓甚名谁?”
下人根据内线传回来的密报,一字不漏,尽数讲明:“回二殿下,随行宾客乃是一位姑娘,名为宋辞,北境人士,家中无甚势力,只借助着摄政王之手,在京开了一间食肆。”
二皇子随着沉思,缓缓垂下眼帘。
果然不出他所料!
这个宋辞,早在几个月前便已经随着萧让尘,进入了他的视线。
从出身长相,到脾气秉性,再到行踪轨迹,他无不了然,只是前些天盯着盯着,人莫名的消失了。
而后被他下毒谋害的萧让尘猛然在朝堂现身,狠参他一本,不仅令他失了太子之位,还被皇帝禁足,麾下臣子发放的发放,逃亡的逃亡,下场好不凄惨!
恰是此刻,这个宋辞再次出现!不仅被萧谦云带着去马球会,更有他亲自教习马术……
“殿下。”女子眼眸狭长,眉尾飞扬,朱红色的唇瓣轻轻开合:“要不要妾身过去瞧瞧?”
二皇子抬眸,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去瞧瞧可以,只是,先不要打草惊蛇。”
“妾身明白。”二皇子妃斜斜勾起嘴角,视线眺向远方:“初次相见,妾身一定会给她备上一份‘厚礼’,叫她好好懂上一懂咱们府里的规矩。”
心照不宣的一段对话结束,二皇子妃命人带上马术服和球杖,其实无非是用来遮掩的敲门砖。
做全了面子上的准备后,驱车前往城中边角的一处宅子提人……
来迎她的一户人家殷勤且谄媚,朴素的外表中却显露出与之不符的贪婪精明。
二皇子妃染着蔻丹的纤手一抬,直直指向缩在男人身后的幼童。
年迈憔悴的中年男人极力阻拦,却敌不过那一对年轻夫妇对权势的讨好,硬生生将哭着喊着的幼童扯出来,连哄带骗地扭送到了皇子府的车轿上。
半路,幼童撒着欢要回家,皇子妃心烦意乱,示意手下让其闭嘴。
侍女敲了敲窗子,膀大腰圆的护卫即刻会意,掀起遮帘将幼童打横抱了出去。
余后一路被夹在胳膊底下没个好对待,小童失去亲人做依仗,又被阵势吓得不轻,眼圈底下发起乌青,颤颤巍巍,直至抵达行宫前后,再也没有开口闹腾过。
时辰一晃而逝,此刻二皇子妃身处一众贵女当中,冷眼睨着被半押送上来的小童。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打量,轻哼了一声。
要说这混小子,没规矩归没规矩,但这模样生的倒还算标志,跟他那个该死的姐姐尚有着几分连像。
如此一来,她也好在人群面前找说辞。
“从前咱们打球的彩头,不是首饰布匹便是字画赏玩,时间久了,也怪没意思的,让人提不起劲头。”
“前些日子我娘家哥哥召进来个小书童,是他一位下属的妻弟,叫我抽空指给谁家的学堂,塞进去做伴读。”
“我正愁着没处给安置呢!这不,带到这里来做个彩头。一来诸位皆出自高门大户,眼宽路广,领了他回去想也不会亏待。二来呢,他也正值好年纪,紧得找先生开蒙,说来也算是两全其美。”
将目光从男童身上收回,二皇子妃故作自然地抚摸了几下脑后的鬓发钗环,漫不经心道:“不过,我这样说,诸位听了也不要有什么负担才好。若首场将彩头赢了回去,家里没适龄公子也无妨,左右将其收进府里,或是学文或是习武,跟在身边,好歹讨一条出路,总比他在原生家里要出息得多。”
京中权贵们拿活人当作赌注玩乐,这并不是头一遭的奇闻。
早前便惯听说过先例,有男人们以小妾为彩头骑射打猎的,还有贵妇贵女们玩牌输掉十几个丫头婆子的……
他们个顶个都是这天底下首屈一指的主子,谁家没有个万贯家财?又怎会像市井赌徒般为了银子争得兴致勃勃?
所以起初是奇珍异宝,后有飞禽鸟兽,这又嫌不痛快,竟直接拿大活人当起了彩头!
明明都是一样的人,眼睛鼻子耳朵嘴,同处一片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