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些人的命运偏偏被捏在旁人手上,沦为助兴取乐的一环,甚至还会因为一场马球赛,改变往后的轨迹。
宋辞来自现代,不懂古人根深蒂固的阶级思想。
她拒绝了众位贵女的邀约,安静坐在观赛的偏席,听到二皇子妃如此说,猜想作为彩头的那孩子年纪应该也不大,放在现代,一定都是爹妈捧在手掌心的宝贝。
在这里,像玩意儿一样供人取乐……心下不由生出几丝讽刺与悲凉。
“怎么了?”她每一丝神情的变化,都被萧让尘暗中收于眼底,暗暗靠拢到她身侧:“身子不舒坦?还是看不惯?”
宋辞没有说话,只摇了摇头。
她总会莫名的悲天悯人,却没有做救世主的能力。
她好端端的从太平盛世穿到这里,自身本就举步维艰。若情理之中的帮扶,她能做到的都会尽量去做……唯独,她改变不了封建王朝的习俗。
不能,也不想。
既做不到兼济天下,那么也只好独善其身。
更何况,曾经毫无预兆也毫无道理的穿越过来,谁知会不会有天一睁眼,便又穿回去了呢?
她是现代的“宋辞”,不是这个西丘的“宋辞”。
二十几年在现代的身份,接受的教育,记忆,情感,习惯等等……总是要比这段段半年来得更深刻的。
换句话说,她在这里,总觉得日子是暂时的,只把它当成一场梦,将自己当作旁观者。
不知道自己能停留多久,那就凡事先看三步。
三步之内能危及到她的,例如逼婚,例如下毒,还有那些烂糟糟的亲戚关系……那就将其斩断。
其余更长远的,像是什么西丘国运,改变天下女子命数,推翻封建王朝让百姓获得人权……先辈们用了那么多年,多少人为之流血牺牲才换来的,凭她一人之力,且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去。
她不想蚍蜉撼树般瞎折腾。
所以,她摇过头后,轻飘飘道:“有点饿了,帮我把那个果子拿过来呗?垫垫肚子!”
“好。”萧让尘喜闻乐见她多吃多动,将身体养得棒棒的,顺势拾起放在自己那边的一盘糕点面果,递到她手里。
宋辞自己虽为厨娘,但多数走的都是大众吃食的路子,像这种糕点局特制的点心,无论色相花样还是用料味道,都是令她佩服且欢喜的存在。
刚拿起一块正要放进嘴里,忽闻远处马场传过来一道熟悉的哭声。
“姐姐!大姐姐!救我!”
她循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只见两个体型彪悍的壮汉一左一右,半押半请地将一个十岁上下的男童围在中间。
当宋辞看到那张哭泣的脸庞时,脑中嗡的一声,顿时就懵了。
她一把放下点心碟子,因慌乱,一时也没了轻重,使得盘底与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响动。
“宋然?”
宋辞万分诧异,杏眸微微瞪大:“他……不是在北境吗?”
宋然不说什么尚且还好,经这么一开口,整个马球场上宛若被泼进一瓢沸水,登时炸开了锅。
“天啊!这,这小童难不成是……?”
“该不会真是宋小姐的弟弟吧?”
“咱们是不是听错了?”
“如此脆落真切的一声姐姐,咱们又没耳聋眼花,怎么可能听错呢?”
“二皇子妃竟要拿他当马球的彩头!你说她也不知情,还是刻意为之?”
贵女们柔荑纤纤,掐成优雅骄矜的兰花状,轻遮在鼻息嘴巴前,压低声音议论。
有的饶有兴致,隔岸观火,有的吃惊胆怯,唯恐得罪萧家。
还有的则是皱着眉头,语句之中满是嫌弃:“啧,这常言说啊,木分松柏杨柳,人分三六九等。什么样的木头做什么样的器具,该是什么位置的人就要站到哪里去!木工的女儿只懂木头,却不懂做人的道理,真是可怜。”
身旁女子听闻笑笑,眼神斜了斜:“姐姐说的对呀!若不是承王殿下,她?恐怕也得站到彩头那边去吧!”
“噗……她要是彩头,那这马球打得可真就没意思了!争来争去得到个她?左右没什么用,家里又不缺粗使丫头。”
“不过眼瞧着二皇子妃有备而来,怕就是来下他们萧家脸面的!”
“区区一个小童,一介白身女,丢不丢人不打紧,重要的是萧家!”
“我倒要看看,这一次,他萧家和宋辞,要怎么接二皇子府这一招!”
马球场上的议论隔得太远,在宋辞的角度看来,有形,却无声。
她无助地看了看萧让尘。
通过近些日子的多方了解,她也知道了二皇子与他的恩恩怨怨,更明白眼下这一遭是冲着他来的。
不然仅凭她个边境来的小厨娘,又怎会值得皇子妃大张旗鼓的针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