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给……”
他无声比了个解决的手势。
“不。”皇帝将手举在半空中,做止住状:“万不得已之际,他还有用,得留。”
“让朕想想……就……先拖到解决完谋反一案吧。”
内侍记下了,干脆行礼应答,随后便站在皇帝身边,腐朽的枯木般,一言不发。
西丘以金为尊,以玄为贵,帝王的常服便是玄底金边,连御前得脸的内侍,官服都添上一抹黑色。
一主一仆归于沉默,将暗色显得更为压抑神秘。
而掩盖在黑暗之上的,是浮华,是流光,是一切登得上大雅之堂的美好。
至于被隐藏在黑暗下方的,便如同排水渠内悄悄溜走的污秽,肮脏恶臭,令人作呕……它们交汇到一处,在不见天日的地方滋生出足以毁灭一切的可怖怪物。
殿内,行迹消失之处无人再来踏及,渐渐生出荆棘,合拢起来时路。
殿外,追随行迹而去,年纪尚轻的姑娘踽踽独行,深一脚浅一脚迈到阳光下,长长松了一口气。
她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回答会左右萧家在御前的命运。
但她大抵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歪打正着,竟意外救了萧让尘与其背后氏族成百上千条性命!
“呼!”宋辞有些心底发虚,手尖冰凉,看到在外焦急等候的芳菲,忙不迭朝她扑过去。
芳菲接住她,担忧心疼地唤了一声:“小姐!”
人在飞霜殿前,她们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用力攥紧彼此的手,以传达方才千钧一发的危机。
“小姐,咱们回去吗?”
“先不回去,我冷,想晒晒太阳……”
——
那日过后,她在偏殿短暂度过了一段安生的时光。
隐约听说大皇子被定了罪,同参与谋反的近党当街被斩首示众,以立国法。
二皇子受到威慑,躲在府中不再外出,前些时候派出封锁萧家、光禄大夫府、公主府等兵将也尽数撤走,令几户门第重得安宁。
怀宁公主恢复自由身后,便不间歇的开始进宫请安。
有时只身前往,有时先到德妃殿里带上三皇子,再到飞霜殿给皇帝请安,顺便寻宋辞一起玩。
“前几天可把我给闷坏了!铭儿这死小子!忤逆父母围困长姐!简直就是个冤孽!”公主捻来一颗葡萄,正要往嘴里放,越想越气,狠狠在指尖捏碎。
宋辞正和三皇子翻绳,眉头一皱:“殿下!您……怎么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呀!”
“我才不管那些。”她哼了一声,下巴翘到天上:“往远了说是君臣,往近了说就是一家子。”
“弟弟混账,难道我这当姐姐的还不许说了?”
三皇子听得偏过小脸:“阿姊……”
“好好好!”她连忙摸了摸他的小脸蛋:“从今往后我的弟弟只有一个,就是我们锲儿!不过锲儿,你可要乖,不许学那些没良心的,要懂得孝敬爹娘,爱戴姐姐,知道吗?”
宋辞笑笑:“三殿下会的。”
“嗯!我会的!”小少年撑着手里的毛线绳,又从怀宁公主的方向转回来,看向宋辞,喜笑颜开,甜甜道:“谢谢表嫂!”
“咳!”宋辞猝不及防被呛住,捂着嘴止不住的咳嗽。
怀宁公主则是在旁笑他们。
“眼下危机度过,恢复太平,咱们一家人又能亲切和乐的在一起说笑!妙哉妙哉!”
“现就等着承钧大胜,从北境凯旋!到时候你二人完婚,再添一个会哭会闹的小娃娃,那咱们聚在一起就更有意思了!”
宋辞咽下呛住自己的口水,捂着嘴,只露出一对哀怨的眼睛,不情愿道:“殿下……”
几人说笑之际,氛围一片大好。
忽然,公主府的奴婢像是尾巴着了火似的,急匆匆往他们这边跑。
“做什么?如此的没规矩!”
“殿下!”那奴婢近乎带着哭腔:“咱们出不了宫了!”
三人顿时收起脸上的笑意。
“为什么?出什么事了?”
“外面,外面……突然多出了好多灾民!”
“大批染疾的灾民从各个关卡逃荒似的涌进京城!沿途抢夺吃食衣物。城中百姓有的关门闭户自认倒霉,不敢招惹,有的与之发起冲突……”
“现在京中,已然大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