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其他做法,倒也能算得上进退有度。”
犹记得几个月以前,萧让尘曾明确表示自己不会为三皇子所用。可今日,她还是在飞霜殿为三皇子进言。
罢了。
宋辞看开了。
事情发展到如今地步,推波助澜帮的不是三皇子,而是在帮她自己。
果然皇帝在听到她先长后次,最后连幼的都拎了出来,一副腔调行云流水……短暂相信了萧让尘没在她面前露出谋反的意愿。
“可是锲儿太过稚嫩,又身无长处,心软性糯……万一未达志学我便离他而去,我怕他坐不稳这西丘的皇位。”
宋辞认准保命避嫌,一门心思鬼扯到底:“西丘皇族历来爱戴子民,受天下之敬仰,福泽延续千秋万载……这福荫庇佑着您,也庇佑着三殿下。”
“所以您不必担心,无论何时,得天时地利人和者,都只有成功,没有失败。”
说得冠冕堂皇的,归根结底就一句:她可没大逆不道的盼皇帝驾崩,就算退一步,皇帝真的撑不住了,往后三皇子也会因为西丘历代皇族争下的好名声,得群臣百姓爱戴拥护,其中自然也包括萧家。
真是十足的漂亮话,首尾周全,不得罪任何人,同时还表明了立场。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任空当抻长许久,才继续问道:“宋辞啊,你呢,前十七年为民,往后的几十年,亦可称为臣。”
“在这双重身份之下,你觉得,如果我亲手处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朝臣或百姓们会不会觉得身为帝王太过薄情?从此失了人心?”
宋辞嗅着大殿内隐隐的幽香,抚平心绪,不骄不躁,沉稳开口:“回陛下,这很难答,民女以为没有标准答案。”
“哦?”皇帝颇有兴致的接了一句,示意她继续往下讲。
她解释道:“常言说卦分阴阳,事分两面,所有的方法都不可能做到十全十美。民女以为,您乃天下之主,做情理之中的选择,不必在意外界的声音。”
“您想,朝中的人们本就各分而立,他们不站在一处,您无论选择哪一方,都会失去另一部分的人心。”
“待旨意颁布出去,拥护陛下的臣子会欣慰,中立派也会安下心来。而那些将命运赌在两位皇子身上的大臣,他们听了当然大失所望,对此感到不开心。”
“可他们为何不开心?是想到了所谓的父子失和,感到惋惜吗?”
“陛下知道的,他们只是在为付之东流的筹谋,与消失的利益感到痛惜。”
“至于民女,无论是站在臣妻的立场,还是站在平头百姓的立场,这个决定都没有牵扯到任何的利益相关。”
“置身事外,无关痛痒,即便当局者被负罪感所困,局外人却全然不会想到什么残忍,什么薄情。”
“比起那些,相信黎民百姓们更愿意在茶余饭后谈及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毕竟两位殿下冒犯的不仅仅是父亲的威严,还触犯了西丘的律法。铁政之下,无以谋私,百姓们听闻后只会更爱戴您,更信服例律,并相信在这样英明的统治引领当中,西丘的未来一派光明。”
皇帝浑浊衰弱的眼眸望着她,内容晦暗复杂。
不可否认,她说的对。
道义善恶面前,多数人都会将自身利益摆在两者的更前面。
皇帝如此,这才放任皇子们和萧让尘相互制衡,最终搞得难以收场。
臣子如此,帝党皇子党中立派闹得不可开交。
百姓参照此理,即便短时内不牵扯自身利益,可对“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认同,何尝不是潜意识里的自我保护?生怕在西丘,律法盖不过后台,从而百姓们在权贵面前岌岌可危。
皇帝疲惫地合了合眼,长呼长吸,对宋辞道:“与你深讨一番过后,心里舒展了许多,朕知道该怎么做了。”
在内廷生活了这么久,宋辞也很懂眼色,款款起身:“民女见识短,阅历也浅薄,能受陛下的指点,实乃民女之荣幸。”
“说了这么久的话,陛下也累了,那民女便先行告退,还望陛下保重龙体。”
宋辞轻着脚步退出大殿,待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内的时候,御前内侍奉上一盏茶,弓着腰身,小心翼翼问道:“陛下,此番借机寻那丫头问话,可有探出什么不妥?对萧家那边,是否还要继续施压?”
“迄今来看,倒是对西丘真心实意。”皇帝抬手揉捏着眉心:“只是不知其中有无伪装。”
他停住动作,抽出空余吩咐了句:“萧家那边,可以先撤兵了,暗中找人留意着动向。”
内侍垂首:“遵命。”
“北境前线,继续找探子向荻人递出消息,避开命脉,半真半假些,尽量将战线拉长,拖着他。”
内侍面色古井无波,好似听过不止一次,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询问:“要拖到什么时候呢?还是,将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