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水……”宋辞咕哝着从醉眠中醒来。 抬起头,整个乐道间的光线昏暗暗的,只余一缕夕色自窗子斜斜照耀进来。 她身陷于黑漆与余晖当中,周遭尽是令人落寞的颜色,一股怅然若失倏忽间袭上心头。 伸手摸了摸被压麻的侧脸,她反应了一会儿,慢吞吞地去拿扣在桌上的杯子,倒了满满一杯茶水,咕咚咕咚灌下去。 人饮酒过后总是很容易口渴,她喝完一杯还觉得不够,又续了半杯,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用手背沾了沾下巴上的水渍。 正想放回杯子,却看到原本扣杯子位置的旁边,安静铺着一块写有字迹的绢帕。 她被吸引过视线,边歪头朝向字迹的正面,边拿起它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柔白色的帕子未做任何练染,紧密精致,优柔亲肤,表面隐约透着一层暗纹,在光源的映照下,闪烁着浅浅的光华。 宋辞拿着它凑近到窗边,借光线勉强识别着几道黑色的笔划。 “今日宴席甚喜,谢邀,先归,他日复见。” 内容所用的极尽精简,多数是他从前教过她的字。有零星几个怕她不识,还特意用直音记法标注。 见那字迹未在绢丝上晕染开来,横不够平,竖也不够直,勉强能算作秀逸,一看便不是出自笔墨。 宋辞环顾一圈,屋中能拿来写字的,无非只有炉旁放置的一笼备炭。 她不禁好气又好笑:“这人真是的!居然用炭在如此珍贵的绢丝上乱涂乱画!” “三天两头就见面,又不是外人,难道我还能怪他不告而别吗?” “真是奢侈!” 把绢帕折好,揣入怀中,她缓缓下楼,走去前堂。 每次在天亮时睡觉,醒后天色暗下来,都会有一种时空混乱的错觉。不仅要反应好久才能恢复,更甚还会夹杂着莫名的失落感。 直到看见前堂内,伙计忙碌的身影,润弟有模有样的同文先生理账……她这才回归神智,内心充实了许多。 “这么晚还在做事,辛苦大家了。”她从楼梯款款走下,言词温和地安抚着伙计。 虽说他们拿钱做事,理所应当,谈不上额外感激。 但宋辞对近日店内的遭遇心里有数,且知道镇上有些酒楼想趁机挖角,不得不放下身段,去与他们交好。 什么时候做老板的该硬气,摆准位置,什么时候该打成一片巩固感情,这宋辞还是知道的。 润弟与文先生同时看向她。 “东家,您醒了?” “姐姐,你快来看,今天的入账照前几天增了许多,看来已经在慢慢转好了!” 宋辞轻应:“嗯,总会过去的。” “最近风波不断,大家伙儿整日担惊受怕,没少跟着操劳。待平息一阵子,咱们单独拿出一天的时间,做上一桌子餐宴,吃些酒,好好清闲一下。“ 她这句话声音略微拔高,前堂所有的伙计都听在耳中,连声和着,溢美之意不胜言表。 —— 收拾规整好桌椅,食肆正式打烊。伙计们纷纷前往住处,宋辞亦回到后院,趁着未完全消散的酒劲儿,一夜安眠。 翌日,她开始着手准备把宋韵和宋锦从宋家接出来。 一大早,她便从柜中拿出银子。因这些钱是她为沈之宜积攒下来的,不涉及食肆的账面,所以不用知会文先生挂账。 她除了补上娘亲给的嫁妆钱,又额外填了些,用来上街采买。 时新衣服料子、点心果子、烧酒、羊肉……还有专属沈之宜的首饰等。 大包小裹地登门,邻里见了争先恐后招呼起来。 “呦!这不是宋家大姑娘吗?真是许久不见呀!” “小辞啊,你可算是回来了!自打你搬走后,我家二丫头总念叨着说想你!啥时候你俩见个面,也了却那丫头的一桩心事!” “啧啧啧,看看人家,这小脸儿,这身段,真是出落的愈发长进了。” “光这些算什么!我听说人家开的食肆,别说镇上,整个遐州城都有名!好多官老爷都喜欢去用食,银子赚得盆满钵满!今天算是衣锦还乡了!” “那还用你说?谁不知道啊!” “辞丫头!你发达了,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老街坊哈!咱都是知近人,从祖上开始就邻左邻右的住着,你爷爷和我爹关系好着呢!我和你爹娘来往的也不差!你如今得了势,不能没良心,得想办法帮衬帮衬!” “对对,也不能忘了我家!要论起亲,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