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红院二楼中央是一片面积相对广阔的平台,其间摆放着许多桌椅,最前方是三层铺着红布的矮阶,矮阶上方一块同样铺着红布的圆台,苏音离听到的抚琴之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春红楼的规模比不上京城里出了名的那些烟花之地,因此除了平日里能陪客人寻欢作乐的姑娘们以外,老鸨特意在这里设置了这样一处地方,让有才艺的姑娘们上台展示,也好供某些客人附庸风雅。
在京城里比较出名的青楼里,想要听里面的头牌为自己唱上一曲,那是要花不少银子的。
相比起来,春红楼的收费就很合理了。
三层台阶是模仿京城里那些出名的青楼建立的,只是人家是为了让头牌姑娘在台上演奏起舞时能与看客拉开距离,营造出一种不容亵渎的特别美感。
可是人家是高台阶,春红楼是矮台阶,本质上还是因为青楼跟青楼之间的建筑规模本就是有差距的。
好在春红楼有清雅,让这处因模仿而存在的圆台没有变成东施效颦惹人发笑的存在。
苏音离来到二楼的时候,清雅正在那铺着红布的圆台上抚琴。
她穿着一身青色衣裙,端正坐在圆台中央的椅子上抚琴,台下周围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来此寻欢作乐的看客,众多眼神中假装出的欣赏与掩盖不住的狂热交杂在一起,她却对此视而不见。
她不是让人只看第一眼便因其美貌惊为天人的女子,但她非常耐看。
看得久了,自然也就放在心上了。
即便如此,她还是听老鸨的话,脸上戴着能遮住下半张脸的轻薄白色纱巾,只露出一双水润清澈的眼睛。
用老鸨的话来讲,这是为了增添神秘感,吸引客人前来观看。
正所谓犹抱琵琶半遮面,说的也就是这个道理。
她低眉颔首,静心聆听着自己演奏出的乐曲。
细嫩光滑的纤纤玉手在琴弦上来回拨弄,看得人心痒难耐。
苏音离随便拽了把椅子坐了下来,手肘拄着桌面,打开酒葫芦的塞子就开始一边赏曲一边喝酒。
他没坐在最前方的显眼位置,哪怕以他的身份即便他坐在那矮阶上都无人敢置喙。
即便如此,打从他一进门,清雅便感受到了他的到来。
她葱白的指尖有一瞬发生了不可察觉的颤抖,好在台下的看客基本上对于音律都没有什么研究,所以根本没听出来。
老鸨拿着块浅粉色的手帕,站在苏音离身旁笑吟吟看着台上的清雅,她的青楼里能有如此能歌善舞的姑娘,她脸上也跟着沾光。
曲声优雅,人也优雅。
一曲结束,清雅缓缓从座位上站起身来,青楼里的下人便立刻上台搬走了桌椅和琴,同时另一个姑娘坐在了圆台侧面的位置上,同样弹起了琴。
清雅并未就此离开,她随着旁人的琴声翩翩起舞,娇嫩纤细的手臂随之舒展,盈盈可握的杨柳细腰也伴随着手掌下压的肢体动作逐渐扭动开来,看得人眼前一亮。
她莲步轻移,将少女曼妙身躯的不同角度呈现在下方看台上的看客们眼前。
苏音离同样看着,一边看一边笑,偶尔鼓掌,随后再仰起头往嘴里灌一大口酒。
他所坐的座位面前,老鸨没有为他准备些干果拼盘之类的食物,因为她知道苏音离最爱的便是酒。
他最爱酒,便只饮酒。
苏音离正仰头喝着酒,后方有人路过,丝毫没有闪避地以手臂撞到了他的酒葫芦。
酒葫芦里的酒因此洒了出来,流到他胸前的衣襟上,看上去着实有些狼狈。
那是个身穿奇装异服的魁梧男人,看上去人高马大,不像是中原人士。
他低头斜瞥了苏音离一眼,目光正好与他对视上。
苏音离不气不恼,仍旧在笑。
只是这笑容落在那身材高大的男人眼中,总有些眼见敌不过对方,只能吃了哑巴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味。
“你们中原人就是这般懦弱,擅长忍气吞声……”
他的口音听起来很怪,但是其中的轻蔑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周围的其他看客将这一幕看在眼中,谁听了这种话都会觉得不爽,但又不敢当出头鸟第一个出声反驳,更何况身为当事人的苏音离都没有出声,他们何必自讨没趣。
这里当然有人认识苏音离,只是青楼这种地方人来人往,也有许多人不认识苏音离,只当他是个见对方人高马大便不敢惹事的胆小醉鬼。
老鸨在旁看见这一幕,以她对苏音离的了解自然知道后者是不会与人一般计较的,但是凭他的身份,他若是真被逼急了,那这春红院可就得重新装修了……
“诸位客官,今日清雅这一舞可是我花高价聘请舞师教给她的,这可是波斯国的舞蹈,各位看官今日可是真有福气啊!春红我在此跟各位讨个彩头,还望各位客官慷慨解囊!”
老鸨此话一出,旁边立刻便有龟公拿着铜盘走了上来。
想要在这里听曲赏舞是得提前交钱的,只是苏音离不是一般人,所以老鸨便任由他直接上来了。
常逛青楼的男人们自然知晓老鸨这番话是什么意思,当即纷纷拿出钱袋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