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多年不见,能与旧友重逢,总是会令人感到开心的。
李自归的笑并非全是对胡友轩的取笑,他是真的为这一刻感到开心。
胡友轩见他笑了,自己也便跟着笑了。
他没想过这辈子还有机会见到李自归。
他曾无数次为他的离世扼腕叹息,也曾派人秘密调查过当年事件的原委,只是结局基本都是无疾而终。
“不过那些事情顶多都只能让我对于李数的真实身份存疑,不足以确定你的真实身份。当我跟你确认了兔王爷的陵墓里被设下了天子眼,你还依旧气定神闲决定前往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是那个天底下最厉害的小偷。毕竟普天之下除了你以外,应该没有任何盗贼会在听到天子眼时不心生畏惧。”
“好,这话我爱听。”
胡友轩闻言眉开眼笑,手上破解墙壁内机关的速度都加快了。
“你为什么会冒充雅鼠李数的身份来与我们接应?他本人呢?”
“害,别提了。那家伙还真就人如其名,胆小如鼠。他本来就是盗墓世家出身,对于世间的很多出名的陵墓都有些了解。他早就听说过兔王爷的陵墓里被设下了天子眼,又接到了上头的命令让他进去找东西,这对他来说和让他送死也没什么两样。去也是死,抗命不遵又不行,所以他才飞鸽传书联系到我,问我能不能代替他去洛城走一趟。我本来也不愿答应,只是我想到你在来洛城的路上,思来想去也就同意了。”
“你知道我们会来洛城?”
“我去西川府见过天上了。偷他那老虎木雕的魏宝收了震威镖局总镖头雷震的好处,所以才对他家里的明月夜出了手。我得知天上因为此事重病不起的时候叫他来见面,本意是想让他把东西还回去,却从他口中意外得知有一位年轻的李大夫已经前往奉天镖局为他诊病了,而且魏宝还告诉我,他在西川府见到了我的巧指印。你也知道巧指印在我们这个行当里意味着什么,我不信道上还有哪个贼敢随随便便使用我的巧指印。”
胡友轩说到此处,以眼神凝视着李自归那张和善脸庞,这次轮到李自归心虚了。
“这个……哎呀,你当初告诉我巧指印的时候,不就是让我遇事假借你的名号好办事嘛……这可是当年你说的,你可别耍赖啊……”
“是我说的没错。只是这巧指印……你用得也太晚了。”
胡友轩再度转过头来看向眼前的机关时,脸上的笑容也缓缓收敛了起来,整张脸庞变得极度认真。
“我去西川府见到了天上,从他口中得知了事情原委,也得知震威镖局的总镖头雷震已经死了。我和天老头都知道是你干的,你怕你离开西川府以后那个雷震会再萌生出什么坏心思对天上不利。你这个人总是这样,看上去不着调,实则心思缜密,明明以天上的剑法,正面单挑的话,这天下间也没人敢说一定能胜他。”
“我就敢说,天老头他也得承认,他以前确实是我的手下败将。不过现在应该不行了,现在的我和风中残烛没什么区别。全力出手之时,恐怕就是回光返照了。”
李自归朝着面前正在摆弄墙内机关的胡友轩摊了摊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你的毒真的无药可解?但凡你知道解药在何处,只要知会一声,哪怕它被藏在皇帝老子的龙袍里,我也肯定能给你弄到。”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我知道施无常已经尽力了,我也很感谢他。”
“你中的那个肝肠寸断不是万劫门的药尊施彼岸研制的吗?白雾山的怪医施无常是他亲哥哥,他不能找施彼岸问问这个毒能不能解?”
“如果这个毒药有解药的话,它就不会被称为天下第一奇毒,也不会就连我的十里清风在它面前都无计可施了。”
“……”
胡友轩只觉得口中心中同时泛起一股苦涩,他微微张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虽然是偷界里高高在上的盗主,但是说破大天也就是个贼。
贼最擅长的就是偷东西,可是肝肠寸断没有解药的话,他就不知道该去哪里偷了。
他意识到自己帮不上李自归的忙时,神情都显得有些落寞。
李自归将胡友轩脸庞上浮现出的落寞神情看在眼里,这种神情他曾经在很多人脸上看到过,而这些人都是在得知他无药可救以后才露出这种神情的。
“无妨。我已经多活了十年了。天下无敌的李自归早就该死在逍遥海,和万劫门的门主冷灵童同归于尽的。”
“你如果未曾中毒,冷灵童如何能做到与你同归于尽?”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如果。”
李自归倒是看得开,他也没办法不看得开。
事已至此,能活一天是一天,与其每天因为身中剧毒百般惆怅,不如把握当下。
他的当下就是和那位倾国倾城的冷姑娘共同相处的每一天。
“你十年未曾下白雾山,此番下山,果然还是为了调查当年的三清山之变吗?”
“最初我确实是这样想的。我偶然得知了线索,趁着施无常不在山上的时候偷偷下山去了鄞州城,在穆家庄里确认了庄主穆离就是我的六师兄李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