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的水车还没入水,小厮匆匆跑来,喊他回去,大夫人找过来了。
看着母亲身边的人,裴司放心的心再度提了起来,小厮却告诉他:“大夫人一人来的。”
郑萧两家在水里翻找,压根不会觉得十一娘早就从水里出来了。大夫人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这么久不回来,肯定是找到了人,被什么事情绊住脚,所以她从村子里开始摸索。
一家一户地找、问,苍天不负有心人,她后到,却先找到了。
找到的同时,她派人去守着,一旦有郑萧两家的人出现,便将人引开。
大夫人必须要做见到那双孩子的第一人。
裴司回到农舍,行囊已备好,十一与母亲已在车上等候他了。
裴司沉着脸,上前与母亲行礼,大夫人没有看他,只说一句:“此地快到家里,十一的身子不好,先回家里养病,你去给四娘办和离的事情。”
“母亲、我……”裴司欲言又止,通过车窗的缝隙里看到了少女,他无助地喊了一声:“十一。”
温言闻言,看过去,同他露出笑颜,“哥哥,耽误你不少时间了,你先忙自己的事情,大伯母答应我,陪我上京城了。”
她笑得依旧明媚,眼中的光,澄澈无比。
裴司望着她,心中多了一抹猜疑,母亲没有说她的身世。
“好,等我。”
裴司微微一笑,不舍地后退一步,拘谨地同母亲揖礼。
马车缓缓动步,少女依偎着大夫人的身子,有些犯困了,大夫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一番话在嘴里咀嚼了许多遍,依旧没有说出来。
该怎么说呢。
温言睡着了,近来有午睡的习惯,且药中多有安眠的作用。
大夫人伸手揽着她,吩咐车夫:“去闻家。”
十一娘身子不好,这个时候告诉她,对她的身子不好,不如先带去闻家养伤上一段时日,到时候她要怎么做,随便她。
马车往闻家而去,也离闻家最近。
那么近的距离,马车走上一日就到了,裴司从未想过去找舅父帮忙,宁愿自己带着妹妹借住农家。
大夫人掀开车帘,看向外面的景,事情的发展方向,怕是控制不住了。
她见过萧离危,她感觉十一不喜欢他,且听闻长公主规矩重,怎么会容忍未来儿媳抛头露面做生意呢。
所以,郑家该怎么选择呢?
十一娘该不该回去。
马车行走一日,半夜到达闻家大门,闻沭亲自来接,“妹妹,外甥没有来吗?”
“他身上有任务,哪里能随便走动,我接了十一娘,他就回州里了,不提他,大夫准备好了吗?”大夫人忧心忡忡,她养大的两个孩子,陷入绝境中,她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婆子们出来将两人迎接入府,晚膳都已经备好了,又有大夫诊脉,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
温言看着有条不紊的婢女,心中好奇:“大伯母,家里出事了吗?为何不回家呢?”
大夫人平静说道:“来的时候,你也听到了,我让你哥哥去解决四娘和离的事情,二房闹起来,影响你休息。二房真闹了,你招架得住吗?”
“大伯母,我觉得你有事瞒着我。”温言心中警觉,她不是十三岁的孩子,两世加起来,年岁和大夫人也差不多了,大夫人这些年来轻易不回娘家,怎么会带她回娘家呢。
她是侄女,不是女儿,就算养病也不能到闻家来。
“是出了什么事儿?”
温言追问一句,灯火噼啪响了起来,灯花炸开了。
大夫人还想躲,温言猜测:“家里出事了,州判对裴家动手了吗……”
“和家里没关,是你、你不是裴家的孩子,你是郑家找的女儿,你才是郑年华。”大夫人无奈说了出来,她又怕伤害了孩子,立即安慰她:“你放心,裴家还是你的家。”
“我不想回郑家,我不想回郑家。”温言脱口而出,前一世熟悉的事情再次上演了,“我不想回郑家、我不要回郑家,我很好、我会做生意,大半年来我的簪行生意已经很好了,我足以照顾好自己,我还有照顾好裴司,我可以独立。我知道一个女孩子无法独立门户,我有裴司、裴司说过,我可以靠着他,可以过想过自己的日子,我不会回去的。”
心口突然剧烈跳了起来,她的脑海里浮现前一世被温家接回家的场面,浑身颤栗,心底十分抗拒。
“我不想回去!”
温言痛苦地又喊一句,想起什么事,死死盯着大夫人:“裴十一跳入水里已经死了,对不对,我不是郑年华、你就当做没有找到我,我是个独立的人,不是谁家的附属品,也不是任何人的累赘。”
“不回去、不回去、我还没传话过去,我立即给你哥哥传话,隐瞒你的事情,你别激动,大夫说你不能激动的……”
大夫人慌了,眼前的少女精神恍惚,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她一再保证:“不回去……”
“你做不了主的。”温言蓦然笑了,脸色苍白,眼底带着灯火驱不散的黑暗,“你做不了主……”
生在谁家,就必须要回去吗?
“我明明已经改变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