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闻家出发,闻家舅父特地派了大夫一路跟着,到了京城再回来。
不仅派大夫,还派了闻家两位郎君护送,送上船后再回头。
一行人走水路,船只顺着水走,时而快时而慢。
临近京城,温言心烦意乱,站在甲板上,望着波涛汹涌的河水,视线随着浪潮,一路翻滚。
“想什么呢?想你生母吗?”大夫人走了出来,手中拿了一件披风,走过去,给她披上肩膀。
少女低声道谢,她看向大夫人,道:“大伯母,我觉得我来裴家,很奇怪。”
前一世,自己怎么去了温家呢?
她以为自己的魂魄寄在其他人的魂魄上,可越长大,她才发现自己的相貌没有变,温家丢女,没有找回来。
两世间,她的身世没有变,但李氏将她送给周家,彻底改变了她的命运。
那乡下温家还有温言这个孩子吗?
甲板上风大,吹拂少女的发丝,羸弱之色,乌发明亮,又让人心疼。
大夫人笑道:“是个巧合,若十一娘不死,你也不会来。”
温言沉默,前一世真的十一娘活着吗?
她不清楚,裴司从来没有说过,他从不提家里的事情。
这点,无从去查了。
她抬首,望向天际的水波,她感觉,温家还是有一个女儿叫温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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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靠岸,裴司亲自来接,站在码头上,望着一行人下船,少女戴着帷帽,遮住容貌。
脚尖落地,裴司便走上前,大夫人轻咳一声,自己扶着少女,道:“翰林来了。”
一句翰林,让裴司耳根发红,他低头喊了一句母亲。
“上车,回家。”大夫人吩咐一句,眼光清冽。
裴司不敢造次,退后两步,少女突然停下,掀开帷帽,露出白净的小脸,嘲讽他:“翰林来了。”
“别闹。”裴司低低说了一句,却羞得不敢看她。
少女笑说:“哥哥,你还是脸皮厚些更可爱。”
前一世的疯子可真是不要脸,虎狼之词,张口就来,几乎不分场合,皇帝面前也敢说。
那样不要脸的人,这一世被母亲说一句,竟然会脸红。
裴司转身走了,唤小厮牵马,像是落荒而逃。
温言笑了,笑声传到大夫人的耳朵里,她也是极其无奈,想提醒他们该避嫌,可又不忍伤了儿子的心。
她二人之间,该怎么避嫌呢。
在大夫人的唉声叹气中,一行人上了马车,裴知谦骑马,追上裴司的马。
“大郎,郑家怎么样了?”
“郑将军被召回来,送粮去边境了。听说郑夫人病了,情势不大好。”裴司握紧缰绳,语气冷冷:“萧离危快马回来了,我也听说郑夫人要退亲,萧离危没答应,说人真没了,他就娶郑年华的牌位过府。”
裴知谦说不出话了,娶牌位过府可见他的真心了。
裴司却说:“萧家不愿意放弃郑家的亲事,也是因为郑将军的兵权。两府依旧是姻亲。萧离危登府,最后被郑夫人赶了出来。”
他一直派人盯着郑家,就连回来的萧离危也不例外。
裴知谦不好说什么了,脑子不好,但足够真心。
马车在裴宅停下,周少谷在门口等着,远远去看,玉面郎君,风流潇洒。
裴知谦嘶了一声,与大侄儿夸道:“你别说,周家这位郎君确实不俗,长得是真好看。你看他龇嘴傻笑的模样,看着就没有烦恼。十一若嫁给他,肯定会高兴。”
“高兴?”裴司嗓音低沉。
“对啊,他听话,我每回见他们商议事情,这个小子都是巴巴地盯着十一娘,一口一个附和,一口一个我听十一的。”裴知谦笑道。
话音落地,周少谷跑上前,同裴知谦行礼:“叔父。”
接着又看向裴司,“翰林。”
抬脚跑了,跑向后面女眷的马车,裴知谦‘嘿’了一声,“他还真不见外。”
裴司下马,朝后看了一眼,便见周少谷眼巴巴地盯着马车,甚至主动搀扶大夫人闻氏下车。
少女一路面,周少谷笑开了花,“十一娘,你回来了。”
同时,少女由婢女搀扶走下来,摘下帷帽,粉白的小脸上浮现欢喜的笑容,“少谷,你正好,我有事情与你商议。”
闻言,大夫人忙将她拉了过来,借口道:“先回府,外面眼杂。”
说完,她拉着少女进屋,给裴知谦丢了个‘你看、你看’的眼神,后者也是头顶生汗。
周少谷不急着进去,招呼小厮们搬行李,好一顿忙活。
等他回去,厅里的少女在等他,一见他就笑了。周少谷也笑了,“十一娘,账簿、我给你去拿账簿。”
“不急不急,我有点小忙需要你帮。”温言同对方招手,可惜手伸到空中就被大夫人握住,“你别吓着人家。”
人家是听你话,但你这么吓唬人家,就是你不对。
周少谷红着脸上前,又看向裴知谦,欲言又止。
“你有话,你先说。”温言识趣地等一等。
周少谷闻言,爽朗地笑了,道:“十一娘,你春日离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