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意翻看司明呈上来的宫外密报,逐条阅读过后,就手将书信置于烛火上燃烧。
看着火焰如幽灵般舞动挣扎,继而在他手指尖化为深黑灰烬,心中一片恣意畅快。
司明惯会察言观色,见督公心情愉悦,便屁颠屁颠的跑过来阿谀奉承。
“督公,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李重意瞥了眼身旁一脸谄色的司明,脸上的笑容也明显了几分。
“朱禀衍那个老东西的说要抗旨上殿,参奏本督蓄意谋害皇子,他也不想想,如今皇上一颗心都在贵妃以及刚出世的小公主身上,他越是闹腾,皇上心头对他的厌恶就更盛。”
司明笑得一拍大腿:“督公真是英明,这朱首辅到了这个时候还妄想与督公对抗,真是不自量力。”
李重意将烧尽的信纸置于香炉中,接过司明奉上来的帕子擦了擦手,又问他:“惠妃那边这两日可有什么异动?”
“奴才命人日夜在朝华宫看着,惠妃娘娘除了哭闹和斥责下人之外,不曾有过其他动静,督公可是有什么吩咐?”
李重意想了想,没说其他,摆手让他退下了。
天启帝也算是难得一见仁君了,若非将他彻底逼急,他是不会忍心对臣子痛下杀手的。
但李重意惯常的手段便是出击定是会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凤栖殿。
晚间自酉时到戌时之间,贵妃身子便逐渐开始走热,林婧婉拿冰帕和烈酒反复擦拭,额温都未减丝毫退却。
整个宫殿陷入一片忙乱,天启帝在勤政殿已经准备歇下,也闻讯赶来。
他站在贵妃榻前抬手试了下她的额头,惊道:“怎么这么烫?林小姐也没有法子吗?”
林婧婉俯身告罪:“人到晚间身体温度比白昼会略高,加之贵妃腹部伤口缝合处正在愈合,期间发热在所难免,除了依靠自身意志,如今也确实没有别的好法子了。”
杨媚卿眼眸微睁,目光看似浑浊认不得人,脸也烧成极不自然的酡红色,叫人一看就会升起怜惜之情。
“可你们总得要想想法子啊,贵妃才刚生产完,身子如此虚弱,哪里还能受这种折磨?”
众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内殿里间小公主的奶娘突然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一见天启帝便跪地大哭道:“皇上!娘娘!小公主高烧不退,气息也微弱,怕是要不好了……”
天启帝头脑一昏,连忙扶了高寿的手疾步去里间探看。
林婧婉与李重意对视了一眼,连忙也同步跟了去。原本就乱成一团的凤栖正殿,更显杂乱无章。
天启帝含泪抱着连哭的力气都快没有的娇儿,不住的对天祈祷。
林婧婉也在乱中极力稳住心神,沉着给小公主施针揉按穴位,忙了小半个时辰,仍是不见明显好转。
天启帝几近崩溃:“为何近日来如此多事端,贵妃母女也这般艰难,可是上天在惩罚朕之失德?”
高寿在一旁极力安抚,李重意却昂首上前道:“皇上,依微臣看来,此间应是有小人作祟,祸及尊上。”
林婧婉诧异的看了过去,金修容下毒之事还尚未查清楚,他怎么就敢贸然对皇帝禀明呢?不是他自己说的不要打草惊蛇的吗?
天启帝止住了哭泣,怔怔的重复李重意刚才的话。
“你说有小人作祟?难道是有人要谋害贵妃以及小公主?”
李重意点点头,拱手道:“还请皇上移步到贵妃寝房。”
众人不知李重意葫芦里面卖的是什么药,除了几个必要照料小公主的奶娘宫女之外,其余人都跟来了贵妃前殿。
金修容依旧寸步未离的守着贵妃床榻前,一切看上去与他们刚才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异样。
见这么多人同时入内,她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慌。
“皇上……”
天启帝环视一周,质问李重意:“你叫朕来这前殿看什么?”
李重意微微施礼之后,没有应答,而是从容走到贵妃床榻前,压迫的目光一直没有从金修容脸上移开,还忽然桀然一笑。
金修容被他这笑容吓得毛骨悚然,眼神四下到处乱看。
“督,督公,您笑微臣做什么?”
“本督只是佩服金医官好胆量。”
“微臣,实在不明白督公是什么意思。”
李重意不再看她,目光落在床幔覆上的贵妃床榻。
里面纤瘦虚弱的美人依旧是昏迷不醒,李重意试探着伸手要去揭开鲛纱床幔。
一旁的金修容忽然大惊,急忙出声阻止道:“督公!贵妃刚刚才睡踏实,还请督公切勿打扰。”
李重意纤长的手指在空中停顿,唇角咧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
“哦?金医官可真是为贵妃尽职尽责,事事维护得紧。”
金修容的下巴几乎快要贴到胸前了,极力做出轻松的样子。
“督公玩笑了,这都是微臣份内之事。”
李重意却不再与她啰嗦,吩咐殿内几名大宫女道:“检查下贵妃寝具衣物,看看有没有不属于这凤栖宫中的东西。”
久不做声的绯璃此时也蹙眉问道:“敢问督公,为何要如此大费周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