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听容的采仗停在宜秋宫门口时,明月都挂到天边了,她才被兰影扶着下轿,双脚方站定,便见向荆迎面过来。
尤听容目光往院子里一扫,院子里那几盏石灯只能依稀照亮四周的地面,依稀可见宫人们规规矩矩地侍立在院中,天都黑了,还有小太监弓着腰扫院子里的落叶,勤勉的不像话。
种种异常,无需向荆开口,尤听容便问道:“陛下到了多久了?”
向荆低声答话道:“约莫两刻钟了,瞧着不大高兴。”
尤听容点点头,她看出来了,只见那两个扫地的小太监为了看清地面,腰弯的都快折了……
抬脚迈过门槛,尤听容对小太监落下一句,“天色晚了,去歇着吧。”而后才进了正殿。
内殿跟外头一比,简直暖如春日,尤听容还穿着翻绒披风,一时都觉得口干舌燥。
青町利索地替尤听容解开披风,这是她做惯了的,可这次她手指尖都在轻颤。
实在是珠帘后的暖榻上坐着的人,那眼神就跟刀锋似的,几乎要划拉烂了她的脸皮。
尤听容对单允辛的刺啦啦的眼神恍若未觉,单允辛会生气亦是
在她的意料之中,舒展了双臂,由着青町脱去了刺金外袍。
身为男人,他可以纵容她的小脾气和骄纵,可以偏帮着她。
但尤听容知道,作为帝王,单允辛厌恶后宫干政,更忌惮后妃拉拢前朝势力。
往日单允辛为了讨她欢心,可以连连晋升尤贵泰,看似有公私不分之嫌,可实则他心里清楚尤贵泰没本事掀起什么风浪,至多是贪,无伤大雅。
可今日尤听容的举动,培植原属涂家的尚书右丞还不算,亦是无形之中拉拢了荣亲王,将尚书右丞往荣亲王为首的拥皇党里塞。
别人看不出,尤听容却清楚的知道,瞒不过单允辛的眼睛,他要责问亦是意料之中的事。
所幸她现在怀着胎,哄一哄就是了。
尤听容收拾妥当了,敛了心神,这才搭着兰影的手臂穿过珠帘、绕过屏风,走到单允辛跟前。
单允辛动作肆意地歪在榻上,支起了一条腿,英俊到毫无瑕疵的脸庞微微低垂,平静而冷淡。
尤听容才要屈膝请安,就见一只指尖和虎口都带着薄茧的手伸了过来。
尤其以食指和大拇指的指腹,粗糙的茧上纹
路都清晰可见,这是单允辛常年练习拉弓射箭留下的。
而虎口处清晰可见的撕裂伤疤更是骇人,层层叠叠的几道浅褐色、微微凸起的疤痕,昭示着这个男人刀枪棍剑无所不能,力能扛鼎。
在他疼爱你时,这只手可以为你撑起天地;而当他厌弃之时,要除去一个人比碾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尤听容思绪繁杂,只顾着盯着单允辛的手,许久没有反应。
单允辛很有耐心地举着手,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薄唇绷的笔直,心里那叫一个气呀。
他还一句话没说呢!这是又被吊脸子了?
一旁的兰影许久没听见动静,偷偷抬眼,陛下脸色虽冷动作还是体贴,可主子偏偏这时候发起愣来,由着陛下的手举了半天了。
眼瞧着陛下的脸色越来越臭,兰影赶紧悄悄推了推尤听容的手肘。
尤听容这才回过神来,迟疑地将手放在单允辛的掌心,立刻就被他握的紧紧的,有些粗糙的热意驱散了凉意。
下一秒,单允辛的体温便密密实实地将尤听容包裹其中,尤听容因为冷风还有些沁凉的脸颊贴到了单允辛的胸膛,
柔韧紧实高温隔着衣襟蒸粉了她的脸蛋。
因为怀着孕,尤听容本来就有些精力不济,这会儿单允辛的态度又是一副自己哄好了自己的模样,似乎也不需要她费心,尤听容就生起了几分迟来的困倦。
靠着单允辛的胸口,澎湃有力的心跳和骨膜共震,尤听容软着声音道:“臣妾请陛下圣安。”
单允辛火热的大掌交叠在尤听容的小腹,呈现一个护卫的姿态,坚毅的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
毛绒绒的发丝搔着皮肤,带了一丝痒意,一如单允辛的心。
“瞧瞧你,瘦的都没有人样了,肚子上就一层皮,肉都没有几两。”单允辛不高兴地抱怨,“怀着孕还不安生,现在知道累了?”
单允辛的声音低沉而含糊,温柔的不像指责,而像撒娇一般。
因为贴的很近,几乎是皮挨着皮,骨抵着骨,单允辛的声音穿过躁动的骨膜,另原本就困倦的尤听容觉得脑子嗡嗡的。
尤听容蹭着他的胸膛,试图挪开脑袋,以躲开他烦人的抱怨。
单允辛看着尤听容娇娇赖赖地磨来蹭去,发丝拂过他的颈侧,搔动他的皮肉,亦
是挑拨了心弦,没忍住轻笑出声。
胸腔的震荡愈发引得尤听容不满,哼唧了两声。
单允辛坚实的臂膀牢牢地将不安分的人儿圈老实了,剑眉微扬,凌厉的凤眸这会儿简直如同盛了一汪温泉,柔的不像话。
看着尤听容就如同一只白白嫩嫩的小耗子一般,在自己的手底下乱窜,逼急了甚至玩命地要往他胳肢窝里钻,终于好心地放过她。
替尤听容调整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