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咱家看着,陛下仁慈宽厚、爱民如子,没有伤人性命,可陛下的心里还窝着火呢,你若不想日后遭罪,可得想法子替陛下出了这口气。”常顺说的诚恳。
汪管事擦了擦满头的冷汗,他能安安稳稳做了那么多年的管事,自然也不是个蠢笨的。
常顺起个头,他就听懂了这未尽之言,深深鞠了一礼,“多谢大总管提点。”
而后,轻声保证道:“您放心,如此恶徒,陛下留他一命,奴才一定让他生不如死……却求死不能!”说到后头,已然是咬牙切齿起来。
如果不是若生,他怎么遭这一场罪,就算常顺不说,他也不会让他好过。
“陛下只说留他一命……”常顺这会儿只装听不懂,“汪管事才是钦安殿管事,你想怎么做,咱家可管不着。”
汪管事这才告辞,一瘸一拐地出了乾清宫的宫门。
——
宫里出了这样一场闹剧,毕竟不是光彩的事,在几个消息灵通的嫔妃宫里转了几圈便没了生息。
转而甚嚣尘上的,是宜秋宫动了胎气的消息。
因着这事,皇帝又派了一个专门照料的婆子,和两个医女随侍在宜
秋宫里,肖院使和顾太医白日里几乎都在宜秋宫待命。
就连单允辛本人,趁着大年封玺休朝的这几天,几乎在宜秋宫住下了。
这样有失规矩、下皇后脸面的事,按理说总该闹些风波才对。可上头的皇后也好,重华宫的嘉美人也罢,竟无一人出声。
正因如此,不免引得人猜想,是否皇后等人心里都有了数,宜秋宫宜嫔肚子里那位镶金坠玉的皇子恐怕保不住了。
在众人云里雾里的猜想之中,大年三十就到了,依例在含元殿办夜宴,君臣同乐。
这个大日子,尤听容不能缺席,用过了午膳便收拾起来,这会儿正对镜梳妆。
为表喜庆,她难得穿了件嫣红色拖尾宽袖宮装,上头是簇花描金海棠纹。
头戴偏凤金簪,凤嘴衔六束成扎的琉璃金珠流苏,灵动夺目。又配了描金点翠头面,脑后的流苏垂至后背心,稍稍动作便听得琳琅脆响。
因为尤听容许久未盛装,兰影担心她坠的疼,只在她耳畔带了一对翡翠水滴坠子,幽翠的色泽虽然简单,但决计无人能轻看。
碍着身孕,尤听容脸上未敷粉,只描眉勾唇提了提气
色。
尤听容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不妥,才伸了手由着兰影扶着,乘轿往含元殿去。
到了含元殿,时间已经不早了,尤听容被安排在了嫔妃之首的席位上,一路由张福亲自引着过去。
在尤听容下首的席位上,坐的是嘉美人。尤听容依稀看到,嘉美人老远看见自己,就站起了身。
随着尤听容走近,嘉美人甚至走出席座,略微迎上了几步,而后屈膝行了一礼,“嫔妾请宜嫔娘娘吉安。”
随着嘉美人的动作,在场的嫔妃们齐刷刷都矮了一头。
她这一出,虽然礼行的未必恭敬,可对于嘉美人而言,已经算是太阳打天边出来的稀奇了。
尤听容能感觉到,别说兰影扶着她的手一紧,就连张福,见着嘉美人这幅样子都惊得脚步一顿。
尤听容心中亦是奇怪,但脸上依然挂起浅笑,“嘉美人多礼了。”
“诸位也都坐下吧。”尤听容说完,就要绕过翘沿长桌坐下。
谁料她才一动作,嘉美人的手就下意识地伸了过来,虽然很快收回去,但尤听容还是注意到了。
嘉美人眼看着尤听容坐下了,而后才在尤听容身旁落
座。
这些举动,让尤听容无端冒出来一个念头,方才……嘉美人是要扶她?
这个想法窜出来,尤听容都不禁觉得好笑,摇摇头觉得荒唐。
不过更荒唐还在后头。
尤听容伸手去端桌上的茶盏,这一路过来,她被含元殿内暖烘烘的地龙烤的有些口干舌燥。
却不想,尤听容才端起杯盏,嘉美人突然微微倾身靠近了些,出声道:“宜嫔娘娘。”
尤听容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嘉美人。
嘉美人勾了嘴角道:“娘娘怀着身孕,茶水还是不要沾的好。”
一旁还未走的张福解释道:“嘉美人多虑了,常大总管吩咐了,宜嫔娘娘怀着胎,不宜饮茶用酒,奴才特地换了酸梅汤,餐前开胃解渴最好不过。”
嘉美人闻言不仅没有追着刺言,反而轻松地笑了笑,“倒是我多虑了。”
说完,嘉美人许是也觉得自己言行刻意了些,坐正了身子,将目光转向了对面的席位。
尤听容下意识地看了眼手中的杯盏,若非知道这是张福亲自备下的,她都要疑心了。
这样想着,尤听容垂首缓缓饮了半盏,润了润喉咙。
她一尝就知,
这是诏安新采的冬梅,酸爽可口,仰头看向张福,“劳张公公费心了。”
张福这才笑呵呵躬身道:“得娘娘一句好,是奴才的福气。”说罢,才告辞下去,特意嘱咐了身边跟着的小太监留在尤听容后头听差遣。
张福走后,嘉美人百无聊赖地看着殿中人来人往,目光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