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菟郡,高句丽城
近日来玄菟郡的局势暗流涌动,然而一切暗流源头,皆来自于南方的辽东。
如果说公孙度在辽东的行事是一场过境的激烈风暴的话,那么玄菟郡如今就是风暴过后更为凶险的海底暗流。
那一日的长街刺杀,正如千里之外的公孙度所预料的一样,并不是简单的凶徒刺杀那般简单,其中牵扯到的势力,不仅仅有郡中对公孙家一家独大不满的豪族,还有对玄菟郡领土觊觎已久的高句丽,以及长期以来骚扰大汉东北边郡的鲜卑部落等势力的身影。
郡府内,太守公孙域的房间弥漫着浓厚的药味,进出的医师脸上带着散不开的阴云,下人们皆低着头行色匆匆,就像世上的蚂蚁一般,尽管最为低微,但它们却能最先嗅到空气中风雨欲来的味道。
“恭叔,祖父没事吧?”公孙康似乎还未从长街刺杀的余波中清醒过来,短时间失去亲人的悲痛让这个少年有些恍惚,此刻又见到对他关爱有加的祖父病重,少年人只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此刻迫不及待的想要向长辈寻求一点虚妄的希望。
“家主时日无多了,少主又在辽东,小少爷你要做好准备!”却不料名为于恭的老仆无情的撕掉了公孙康试图逃避的期望,眼睛里透着凌厉的光,直面少年惶恐的面庞,让其正视冷酷的现实。
于恭打发掉周围的仆人,推开窗户向外望了望,见四下无人后,这才开口道:“刚才有人汇报,城守公孙齐私下与杨祖见面,先不说二人说了什么,公孙齐此人,不可信了!”
“杨祖?”公孙康听着名字心中就是一个咯噔,这个名字他是知晓的,上个月自家父亲想要以铁血手段处理玄菟郡的一批豪强,却被祖父顾及往日情谊,亲自拦了下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一批豪强中,首当其冲的便是这位杨祖。
这是要趁着祖父人事不省,对我等下手啊。公孙康收起了刚才的胆怯心思,作为自小被公孙域带在身边培养的孩童,他对这些利益纠葛十分清楚。
“恭叔,城中哪些人我等可以信任?”公孙康发问道。
于恭很是赞赏的看了眼身边的小少爷,能在短时间内抓住重点,就这资质不愧是那位的儿子了。“少爷换个角度想想,在这座城中,哪些人在政变之后,会被毫不留情的清洗掉?”
“公孙家?”公孙康刚想说,就立马摇了头,就连公孙家在城中的武力代表公孙齐都有可能叛变,更不用说其他族人了,这些年来,多少人看他们父子得到老太守的宠爱而心生嫉妒的?
攸关身家性命的时候,任何疑虑都马虎不得。这个时候,公孙康必须找一个亲族以外的信任群体,然而抛开亲族,抛开与公孙度八字不合的豪族,那么只剩下那些与公孙度亲善的平民出身的将领了。
“孤儿军?”公孙康试探着说道,他知道这是玄菟郡郡兵的老底子了,这些年玄菟郡承受多方的军事压力,多亏了这些人的拼死作战,才能保住玄菟郡的一方安宁,说他们是玄菟郡的定海神针也不为过。
“正是!”于恭对公孙康的机智很欣赏,轻声道:“少爷有多久没有拜见过诸位叔伯了?现在正是时机!”
当日公孙康便秘密拜见了留守高句丽城的孤儿军的大小头领,有了公孙度这一层关系作为铺垫,加上立场上与豪强的不对付,现今孤儿军的统帅秦仲拍着胸脯保证,一定相助公孙康这个大侄子。
随后公孙康再以祖父公孙域的印符秘密约见了城中的郡府官吏,没有恐吓、威胁,只有真诚的分析利弊,公孙康将搜集到的情报中那些豪强的所作所为一一道出,在说到豪强乱法害民之时,这些官吏不以为然。
可当公孙康说起近日来某些豪强有与外族勾结的迹象之时,官僚们也都坐不住了,并不是说这些人的民族感情有多么深,而是作为玄菟郡的官僚,一切权力都来自于汉室对下的任命,而一旦这些豪强对外投靠异族,他们这些名义上应当效忠汉室的官僚可是首批清洗目标。
当涉及自身的身家性命之时,这些人便也就统一了认识,使出了浑身解数,想尽一切办法只为了帮助公孙康保住玄菟郡不失。
杨府
“父亲真的要动手吗?太守不是说不追究了吗?”杨祚心中惴惴,总觉得他们此刻的行为不是什么光彩之事,所以对着上首的父亲劝道。
“不追究?呵呵,我相信老太守不会对我下手,可那个田舍夫公孙度?我可不信他,一个吏员出身的贱人,如今却要做这两郡之主了,你看得下去吗?”杨祖面露轻蔑,对于公孙度的出身很是不屑。
杨祖是个面容黧黑的中年人,长着一副将军肚,也算是个沙场老将,自然不缺掌兵戈之人的杀伐气。见到儿子脸上的忧虑,他让儿子靠近,对其低声道:“你听爹讲,我等速战速决,联合了郡中反对公孙家的几家豪族,先掀翻他公孙家再说。
另外我家也算是那朝中三公之一的杨家远支,上个月我就派人去京城打点了。哼,他公孙度能打点出来一个辽东郡太守,我等有三公相助,一个玄菟郡太守的位置还不是手到擒来?”
杨祖说到这里也有些得意,指着院子外意有所指道:“他们公孙家不也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