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勤!如此数量的弓弩,彼辈携带的物资数量定然天量,同时对后勤补给有着极高要求。以属下之见,放他们进军,拉长补给线,多次袭扰,消耗彼辈物资,待其自溃!”
林阵沉吟了会,上前抱拳回道。
一边的张敞望了望远处的冀州军阵,摇头道:“并没有那么简单,袁绍军急于向北突进,怕是吃定了我等兵力不足的痛点,以他们的人数,以及军中的弓弩储备,涿县真的能够守住吗?
我想,冀州军这是铁了心的要直抵涿县城下,以攻城为上。冀州军只要占据了城池,我等骑兵就不过是些没有根基的游兵罢了。
更重要的是,冀州军脱离了拒马水航道,战前布置的水攻之策,成效能有几分?”
听着张敞略带忧虑的话语,公孙度不由颔首,袁绍这一招是拿定了自己攻不破他们军阵,拖久了他们会处于劣势,故而一鼓作气北上,想要以优势兵力拿下涿县,占下涿郡治所,完成冀州军的战略目标。
“万胜,万胜!”
远处的冀州军发出声声呼喝,声波扫荡原野,传到公孙度的耳畔,让他忍不住变色,望着那黑潮一般的军阵,公孙度深吸一口,看了眼几个身周的将领,冷声命令道:
“夫战勇气也!既然不能一击破之,那就慢慢来。
林阵,辽东的补给到了,床弩、强弩、兵车都给你补全,以你手下的强弩营兵卒为骨干,扩编强弩营,以强弩营弩车为单位前出,持续骚扰冀州军阵,我要让他们一刻不得安宁。
张敞,斥候营轮班监视,时刻关注彼辈大军的行止。不可让其有偷袭重创我军的机会。
另外,传令全军,收缴原野上所有粮食,填埋附近所有的水井,堵住沿途河流上游水源,没有水,我看他袁绍如何进军?”
公孙度说到最后,眼神一扫那些正在呼喝的冀州军,狠狠将手里的马鞭折断,冷哼道:“哼,就算这只铁乌龟能爬到涿县城下,我也要让他落下一身伤。”
初平二年的秋日,北地发生的这场战事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袁绍没有如天下人所想的那般摧枯拉朽的击败名不见经传的公孙度,公孙度也没有如幽州人所想的那般用幽州突骑冲垮冀州人的军阵。
双方依照各自优势,在河北平原上展开全方位的争夺,从粮食到水源,从桥梁到道路,每一处都会有幽州军突然冒出来,与抵达此处的冀州军展开生死争夺。
袁绍军展现了作为中原世家子弟的底蕴,对公孙度的各种袭扰进行了相对应的反击。
沿途没有水,但袁绍军早有准备,军中携带的食水足以度日,即便有缺,袁绍军就在断水的河道就地打井,此时的平原上本就不缺水源。
桥毁人补,路断人修,公孙度的招数在袁绍面前,似乎都成了上不得台面的雕虫小技。
然而,尽管冀州军依靠人数优势,取得了各项战斗的最后胜利,可连番的作战,不停歇的进军,以及幽州军持续不断的袭扰,还是让冀州军兵卒的士气肉眼可见的出现了波动。
袁绍这时候展现了自己的人格魅力,他与自己的僚属及众多军将一起,不断出现在感到疲累的军兵之前,安抚着众人的焦躁情绪,试图让每一个人相信,此刻的困难,都源于幽州人的无耻,他们的困苦也将因为涿县的攻破而得到终结。
“杀!杀!”
听着冀州军营垒传出的阵阵呼号,远处观察的公孙度脸色微变,再一次为袁绍展现出的能力赞叹。
望着渐渐能够看到轮廓的涿县城,公孙度回头道:“那王继走了?”
“嗯,前日便就出发,以他们的船速,此时应当抵达了渤海郡内。”
听到身后的木央禀报,公孙度微微颔首,心中默默估算着时间后,轻轻一拉缰绳,向着远处的涿县城而去。
初平二年,十月下。
幽州,涿县城头。
咻!咻!
一块块磨盘大的石头自城头升空,遥遥向着城下的攻城车砸去。
嘭!
巨石落地翻滚,在城下的军阵中碾出一道血路。
轰!
一块巨石击中攻城车,木制的器械轰然破碎,炸开的木料崩散四处,将沿途的军兵卷过,倒塌的攻城车缝隙渗出汩汩血水,凄厉的惨叫从中传出。
嗖嗖嗖!
城头上空的箭矢交互不停,间或有威力强劲的床弩弩矢飞过,给城内外军兵带去致命伤害。
“投石机准备,听我号令,调整方位......发!”
林阵身子躲在城楼之内,透过小孔观察战场,嘴里不断发出指令。
咻咻咻!
一块块灰白巨石再度升空,将城下缓慢前行的一辆攻城器械击碎,翻滚的巨石余力未尽,于冀州军惊恐的呼喊声里,直直碾过军阵,给土黄色的地面留下一处处猩红印记。
铛铛铛!
袁绍军中军终于敲响铜锣,命令攻城军队撤退。
吱呀!
“杀啊!”
城门忽地被推开,一名名顶盔贯甲的骑兵挥舞兵刃,朝着撤退的冀州军衔尾追杀而去。
嗖嗖嗖!
负责压阵的冀州军强弩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