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时辰。
东城门下,少说也聚集了上千败卒,鼓噪着要进城,然而,守门的敌将,见城外大乱,己方兵马溃败,哪儿敢开门,只作闭门,不作理会,派人去请示张先。
而张先呢,在城外乱起一刻钟后,就收到敌情,事实上,不用通报,光听声音就知道出了状况。得知苟军的袭击,张先既恼怒,又惊骇,这些贼军,不知疲倦为何物吗?
显然,张先还是能判断出,苟军的突袭,必是连夜进军,而后发动。同时,对于来报下属所言“敌军有数万人”,张先也是大加驳斥:“所有苟军加一起,也没有数万人!”
基于这个判断,张先急忙在城中整兵,但张先的部下,比之久经训练的苟军,可差得太多,鸡飞狗跳是免不了的,一些“起床气”严重的部曲,甚至发生内乱。
张先手忙脚乱,好不容易从城中组织起一支三千人的救火部队时,城外军营已经彻底崩溃了。
不知觉间,东方出现了大片鱼肚白,拂晓已至,视线大清,得到城门守将的汇报,高压下的张先爆发了,怒责道:“传令开门,我已整兵,正要出城击贼!”
这道命令,显然是个再蠢不过的决策了,如果张先将城内军队组织起来防御,即便失了城外大营,即便阴槃的城防看起来也不那么坚实,苟安最终的选择,大概率只能等苟政大军到,再图破城歼之的计策。
但是,张先偏偏要主动出击,还开乱兵扎堆的东门,带来的结果,自然是难以收拾的恶果。当然,就算他走其他城门,也未必有好结果,丁良所率骁骑营,罗文惠所率归义右营,正在城外控场了......
伴着渐渐露出一弯的朝阳,阴槃陈旧的东城门大开,在外叫骂了许久的败军,蜂拥而入。而张先安排的整兵抵御军官,根本约束不及,便就被冲散,一些人甚至被踩成肉泥。
只能说,张先的想法,太天真,并不理解败乱之卒不可用的道理,阻之尚为下策,而况驱策为用。
但这,恰恰给了苟军机会,瞅准时机,合兵整队后的苟安与弓蚝,率军袭向阴槃城,并迅速突入城中,在乱兵的开路下,一路冲散城中守军。
这样的决策,实事求是地讲,有些行险,毕竟,城内的张先军,零零总总加起来,也剩下上万人。
但不管是弓蚝还是苟安,都有些打嗨了,而苟安的胃口也大了起来,在他看来,即便事有不济,只需撑到苟政大军到即可。
显然,张先在城内组织起来的守军,才是他麾下真正战力所在,毕竟包含他张氏部曲,以及不少豪强私兵,装备、素质都不错,在一阵忙乱后,对突入城内的苟军,还真造成了一定的杀伤。
乱战对苟军实则是有利的,但兵力毕竟太少,一番鏖战下来,苟安这边有些扛不住了,连战之下,将士疲惫,于是选择边打边撤,一直退到城门口。
张先虽然也在巨大的死伤下,心疼不已,但在击退苟军的刺激下,领军追击,然而,迎接他的,却是奉命支援上来的罗文惠,他率领的归义右营,可是生力军。
这些由秦雍流民组织而成的“新军”,虽然短于正规训练,对军令也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但真正打起来时,那种强势凶横的姿态与气势,一点也不弱于破阵、中坚二营。
在罗文惠沉着的指挥下,面对两三倍于己的张先军,竟打得对方节节败退,好不容易才稳住阵脚。也逼得张先不得不另想办法,他遣两千后组织起来的部卒,从北城而出,意欲绕袭苟军背后。
结果,才出城不久,便被突然杀出的骁骑营给击溃。骁骑营,才是苟安留下的,整个突袭前军的预备营。
而此一计不成,张先也再无他法了,只能竭力率领部曲,与苟军血战。苟安本来打算坚持到苟政领军到,但未曾想,最先坚持不住的,却是张先。
实在是,他能依靠的战力,只有张氏及京兆豪强的私兵部曲,但眼瞧着家族核心力量不断损耗,兄长张琚的叮嘱,终于重新占领思想高地。
于是,张先又做了一个合理但愚蠢的决定,下令撤退,带领族部逃了。这一逃,面对的自是苟军步骑的从容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