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蓁顿了顿,垂眼瞥了一下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卫迟拉着她上了马车,放下了帘幕,便松开了手静坐着小憩。
宁云蓁上了马车也静坐一边,时不时挑开帘幕看一眼外头,路过一处馄饨摊见袅袅热气中两个穿着粗布麻衫的人有说有笑,男子还将自己碗中两个馄饨舀了出去给女子碗中,当是一对寻常的夫妇,周遭的氛围让她瞧着心底生出几分艳羡。
卫迟从帘幕缝隙里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转眼看着她的侧脸。
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居然会有几分羡慕寻常百姓的生活,倒是让他有点看不透了。
“郎君,我素日鲜少出宫,不知你下次休沐时候可否带我去城中走走?”宁云蓁瞥过头来缓缓说道,发间金步摇垂落下的红色璎珞更衬的她脸庞娇艳多姿。
卫迟牵起唇角,恰到好处露出一点笑意,应道:“等下次那你怕是要等上半月了,晚些从宫里出来如果天色尚早,就带你去走走。”
宁云蓁神色一喜,她规矩惯了,倒很是喜欢这种择日不如撞日,忙不迭点头。
马车行的太过平稳,反倒让她涌起了一丝困意,便掩唇打了个哈欠,一双杏眼水色迷蒙,卫迟瞧着,自一旁的小几上斟了一杯茶,放到她的面前。
宁云蓁疑惑看他,卫迟轻声道:“清清神。”
茶水是温热微烫的,她轻轻抿了两口,果然困意驱逐了不少。
她这座马车里陈设十分齐全,棋盘暖褥,茶水点心,甚至还有从前她看的几则话本放在小屉里,想了想,她便开口道:“回头我在马车里放几本兵书吧,免得郎君无聊。”
卫迟不说话,便是默认,恰好马车也到了宫门口,两人便下了车,并行着走路去承乾殿。
承乾殿外早有宫人等候,一见二人忙躬身行礼:“奴才见过公主,见过驸马,圣上已经在里头等候多时了。”
宁云蓁点点头,神色淡了几分,与卫迟一同跨了进去。
宁渊知道今日是他二人回宫朝见的日子,早早来到殿里批阅奏折,听闻二人来了,便搁下御笔,静静等着。
“父皇。”两人在殿中站定,宁云蓁淡然开口唤道,卫迟敛目,也跟着她一并唤了一声。
“好好好,都免礼吧,蓁蓁啊,这几日在卫府里住的可还习惯?”宁渊按照以往照常寒暄着,看她面颊白皙中透着红润,也知道日子是过的不错,只是走一遍过场罢了。
宁云蓁颔首:“托父皇的福,儿臣在卫府一切都好,郎君也待我十分周到。”
说着,宁渊瞥一眼她身边沉默的年轻人,问了几句指挥使司中近日的情况,卫迟一一对答如流,便又嘱咐她好生照顾宁云蓁之类的话,同样也都是场面话罢了。
“那便好,若是在那头有什么缺的,就同你母后说,往后也可以多回宫看看。”宁渊顿了顿,后半句话终究是带了几分由衷。
在这个位置坐的久了,子女也就幼时同他相对亲近些,大了后便各有各的生活,尤其是皇子还会有其他的心计谋算,同他自是远不如幼时亲近了,因此对两个女儿,他还是打心眼里希望她们能够安好的。
宁云蓁颔首应是,卫迟看一眼他身边虚目静立以待的崔冶,眸中暗了暗。
根据兄长身边青雀查得的消息,崔冶十九岁入宫做太监,六年时间做到帝王身边心腹位置,此等心性一路摸爬滚打定不容小觑。
况且,他十九岁之前出身自陵州,卫家当年在新帝登基后卫敞暂请还乡去的就是陵州,一待就是八年,一直到第八年南梁进犯才被宁渊一旨召回了京城,自此也住在了京城中的将军府里。
青雀所能查到的也就到此,可卫迟觉得来自陵州一事便有些蹊跷,只能暗中吩咐一些人悄悄去陵州走一趟。
陵州距京城山高水遥,希望届时等他们回来会有点消息。
卫迟收敛思绪,承乾殿这边寒暄也已经结束了,二人便由宫人打帘走了出去,预备再去趟坤宁宫。
他们身后,承乾殿里宁渊看着卫迟的背影,咂咂嘴,对着身边的崔冶说道:“你觉不觉得朕这女婿,气度比朕的几个皇子还要出众。”
崔冶含笑,睨着那身影的神情幽幽,口中却夸耀道:“是公主眼光好。”
眼光是很好,好到挑谁不好,却非要是这同他有仇怨的卫家。
日后若是卫家出事,牵连了她,可也怨不得他了。
春日的御花园里一片云蒸霞蔚,美不胜收。
池岸边柳叶簌簌,二人走在去坤宁宫的路上,卫迟侧目,看着她从进入承乾殿就不如在马车上神情悠然放松的样子,微有些意外。
他以为宁云蓁回宫该是高兴的,毕竟她自小受宠,方才在殿里却叫他几次觉得气氛怪异,难不成她与圣上之间并不如传闻那样感情好?
这种猜测,在他到了坤宁宫之后几乎得到了证实。
宁云蓁看着在门口探头相望的季嬷嬷,笑着迎上去:“季嬷嬷,几日不见您身子可还好?”
季嬷嬷笑看着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圈,作势朝里头迎她,顺带招呼卫迟:“托公主的福,老奴身子好着呢,皇后娘娘还有太子和太子妃都在里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