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院里,宁云蓁和虞方好听完了采薇的回禀,陷入了沉思。
采薇说话十分流利,不吞吐也不遮掩,恰到好处的将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呈现了出来。
“婢子瞧那个青容夫人倒是个妙人,明明十分喜爱这几道菜,被庄姑娘那样四两拨千斤的一说,便讪讪地收回了手,那场面也是极有意思的。”
采薇微微笑着退到了一旁,虞方好犹豫了很久,偏头问宁云蓁:“这事蓁蓁怎么瞧?”
宁云蓁沉吟了片刻,思忖道:“兴许庄府的情形同她们说的的确有出入,而庄小姐只怕还要多瞧瞧才能看出来。”
她今天忽然想到这样一番试探,也是因为昨日里虞青容登门的时候,穿的是银红色的衣裳。
正常丈夫身亡了,女子必定是没有心思打扮自己的,可她虽然憔悴,身上的衣裳却不素淡,偏偏配上脸上一幅伤心欲绝的神情,就十分值得人怀疑了。
而今日试探的结果,或许能证明虞青容的确别有用心,庄妤她眼下的确还有些看不太出来。
虞方好点了点头,微微笑道:“罢了,这事慢慢再瞧吧,回头荔平那边我也派个人过去查查这庄府的事。这菜她们既不吃,咱们便多吃些。”
宁云蓁点点头,采薇和丹桂很快摆好了席面,徐徐地替她们布菜。
“娘,过几日等卫迟休沐了,皇兄想邀请我们去城外翠云峰赏赏景,同您说一声。”
早上宁玠身边的人给她递了信,言她先前说的试探宁璋一事可以提上日程了,眼下便只等卫迟那边有时间了。
只是卫迟这几日实在是太忙了,两人成婚两三月,他休沐的日子几乎屈指可数,最久的一次还是因为先前卫玄出了事不得不告假的。
每每宁云蓁问卫迟可是有什么难处需要她周旋的时候,卫迟都是婉拒的。
她心里虽有些无奈,但是也知道他那样清贵的性子,定是不想利用自己的身份给他谋便利的。
这不也正是自己看上他非他不可的原因之一吗?
虞方好听了,笑着点了点头:“好啊,再不多出去走走酷暑便要来了,到时候整个人都是惫懒的。”
宁云蓁应了,两人安静用了午膳,她便回了归雁阁。
荤腥的菜她今日也是没什么食欲的,和虞方好借口说是早上贪食吃多了些,身子不适,她也只想回榻上卧着。
下午洗尘来了一趟,同她汇报了些近日的事。
她身量很长,分明比宁云蓁还要小一岁,却足足比她高了半个头,这会站在榻边上,槅窗的日光投落在她身上,低眉顺眼的,脊背却挺得笔直。
“卫府是将军府,府里的守卫还是有些森严,着实是不好打听事情,婢子原本将目光投落到了夫人身边的老嬷嬷身上,可但凡知道当年内情的基本都是夫人身边的心腹,婢子想要不被夫人发现,实在有些困难”
宁云蓁静静地听着,拢了拢身上的被衾,笑道:“这事不急,咱们不是还说好秋祭再看看吗?退一万步,咱们大不了再派人去盯着那陆先生,看他都同什么人来往。”
原本找人盯着陆洵是最直接的法子,看看他到底为什么脱口而出那样一番话,只是他时常出入东宫,多有不便罢了。
“婢子省得,这事婢子会再多上些心的。”傅洗尘垂首恭谨,英气的眉目如黑冰般深邃。
宁云蓁看着她,忽地蹙了蹙眉:“上回我给你做的那些新衣裳,你可是不喜?”
傅洗尘:“”
“婢子没有那样的心思,只是觉得还是这身衣裳来的利落一些。”
宁云蓁执住了她的手,叫她在榻边坐下,静静地瞧着她:“说是这样说,可有哪个女子不爱美的?你跟了我也有些年头了,平日里想要什么或者有什么事大可直接同我说,我记得你还有几月便要及笄了吧?到时我在归雁阁给你办一场如何?”
傅洗尘保持着被她牵着的姿势,连连摇头:“公主这是折煞婢子了,婢子一个下人,何需如此兴师动众?”
宁云蓁扑哧一笑,以手点了点她的额心:“我说的办一场绝不铺张,都是咱们自己人在一块庆贺的,去岁拾秋及笄的时候,便是我和袭月给她过的,还请了母后,这次便只有我们,你不必拘束。”
“再说了,在我的心里可没将你当作是下人,外公待你疼爱有加,早先便说了你在我这里不必自称奴婢,这些年你还给我帮了不少忙,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要怎样感激你是好。”
傅洗尘是李家旧部下的遗孤女,便是外公早年外出征战底下一个副将的女儿,若非父母双亡了,也是该当作小姐养大的,偏生她承袭了她父亲的性子,只爱钻习些武艺,对旁的都是不上心的。
宁云蓁还记得三年前,自己到李府时外公说要给她挑个人伺候,那时是她同洗尘第一次见面。
十三岁的她,比眼前那个比她小些的姑娘还要矮些,她望着自己,似乎又好奇又新鲜,声音稚嫩道:“你就是公主吗?往后我来保护你。”
寒风猎猎,吹拂着她的青丝和一身短打素衣,周身干干净净的,是一种初显英气的美丽,一切都是刚刚好,增一笔嫌多,减一笔则嫌少。
分明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