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玉城,冬夜渐深。 城中火势愈来愈大,赤色肆虐着缭绕四周,宛如嗜血的野兽,吞噬着莫测人心。 “成儿,快走!”宣平王妃喊道,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她凝望着渐行渐远的孩子,眼眶中犹有几滴未落的泪水,“不要回头……” “她会没事的。”宣平王一袭墨蓝色长袍,替她擦掉眼角的泪珠,轻声安慰道。 只是不知究竟是在说服妻子,还是在说服同样忧心的自己。 忽然,一阵微风吹过,两人发丝像柳絮般飘散开来。 他们相视一笑,共赴战场。 人言,哭喊,马蹄声。 所有的一切都被火光所掩盖,如烟湮灭,好像从未存在过那般。 宋玉成猛地睁开眼,眼神颇有些恍惚,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揉着有些发痛的头,微微侧颈,似是在思索着方才的梦。 风溯轻叩房门三声,“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殿下,可是又……做噩梦了?”她脚步放慢,轻声询问。 宋玉成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眼眸微抬:“无碍,不必挂心。” 风溯听后,像是被噎住了,嘴里关心的话硬是憋了回去,只好应道:“是。” 宋玉成见状,嘴角微挑,似是在笑。 风溯一愣,再瞧却又发现对方并没有什么表情,恍若方才只是她的错觉。 宋玉成随后屏退了左右,起身着衣。 风溯替她梳妆,望向铜镜中的殿下,青衣乌发,明眸皓齿,眉眼间却有几分散不掉的忧愁。 “今日可有何事发生?”清冷的女声传来,打断了风溯的思绪。 风溯回过神来:“今日早朝之时,西边传来消息,战事大捷,想必四殿下不日便会回京。” 宋玉成听后,伸出食指敲打桌面,漫不经心地道:“倒是比本宫想的要快些。” 风溯为她挽上最后一缕发丝,遂而听到她淡淡地说:“恐怕这次回来的不止有元策。” 言辞间似是猜测,语气却是笃定的。 “殿下的意思是……” “虽说西洲相对大齐来说还是有些滞后,可本宫听闻,两年前他们的新王即位,倒是做出了些政绩来的,否则也不会打我们西疆的主意。而且按理说,这次战事半年有余都不为过,可元策去了西疆才不过三个月,未免太快了些。” “莫非是另有隐情? 宋玉成似有如无地摆摆手:“听闻西洲王有个未出嫁的妹妹,妍姿艳质,花容月貌,可也只是听闻,到底是当不得真的。不过,依本宫看,此次倒是可以一睹她的芳容。” 饶是平日里脑子转不过弯的风溯此时也明白了,西洲这是想要同大齐联姻。 自古以来,倘若两个国家之间不和,又试图达到和平的关系,便会派个公主去和亲,以结秦晋之好。 文成入藏,昭君出塞,亦是如此。 “很惊讶?”宋玉成看着有些发愣的风溯,轻笑一声。 “不……属下只是觉得……”风溯摆摆手,连忙解释道。 “只是觉得,倘若为了短暂的和平便去以一个甚至无法左右自己人生的女子为代价,那还要我们这些男儿郎做甚?”清朗的少年声从门口传来。 燕元策走了进来,向宋玉成行了个礼:“皇姐。” 少年身着玄衣,乌发高束,眉清目朗,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潇洒肆意。 “怎么回来的这样快?” “随军还需一个多月才能抵达洄都,今日……今日我是私自进京,其余人等并不知情。” “胡闹。”宋玉成看起来并没有发怒,但声音冷冰冰地,透出一股令人畏惧的寒意。 “皇姐,我……我知道错了,”燕元策立刻低下头,小声开始解释,“这次是有要事……” 正说着,他伸出三根手指,作发誓状:“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宋玉成沉默片刻,不紧不慢地道:“什么事?” 燕元策一看事情有转机,立即开口:“皇姐猜想得不错,西洲此次的确有意同大齐联姻,而与随军同行的正是那长公主,阿兰勒朵。” “只是,这件事仅有少数人知情,大抵是担心西洲长公主来京城的路上发生变故,导致两国企图维持的和平被破坏,所以就连父皇,也是通过密信同西洲王交涉的。”燕元策轻声道出,言语间加重了“和平”二字。 末了,他哂笑一声,不知到底是在笑什么。 “可知道要同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