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成轻瞥了他一眼,顿了顿,“成婚的是何人?” 只见燕元策摇摇头:“此事我倒是不知,但其实也不难猜,我还未行冠礼,大皇兄也已有了王妃,那么便只剩下二皇兄。只是二皇兄终日留恋烟花柳巷,名声败坏,这……阿兰勒朵会愿意吗?” 宋玉成听后,心头一动,不知想到了些什么。 “罢了,此事我自有打算,”宋玉成轻叹一声,“你快些回去吧,莫要让旁人瞧见。” 燕元策走到门口处回头,远远地望见她神情温和,仿佛未曾泛起半点涟漪的湖水,朱唇微抿,眸色清澈如镜,晨曦笼罩着她,恍若不食烟火的仙人。 他收回了目光,叹了口气,转过身便走了。 待燕元策走后,风溯不解道:“殿下,四殿下既能从西洲毫发无损的回来,想必不会那么轻易被旁人发现,那为何还要如此这般谨慎?” “元策吗……”宋玉成眸色一黯,斟酌之后,便道,“他,本宫自然是放心的。只不过,有些事情还是小心为妙。” 可事实上,即便时至今日,宋玉成也还是不清楚燕元策待她到底有几分真心。纵使他可信,也是建立在自己是大齐的临华公主这个基础之上的,而非嘉宁郡主。 宋玉成这样想着,不自觉的有些分神,眼睛望向窗子。 窗内,是限制,是禁锢。 窗外,是纷扰,是危险。 究竟是苟安一隅,还是自投罗网。 也许,一切的一切,从她十一年前来到洄都,从她成为临华公主的时候,便已经有了抉择。 自此,她是宋玉成,亦是燕清安。 她是越皇后手中最后一把利刃,也是最锋利的一把。 她成了笼中鸟,她成了镜中花。 思绪万千,不过刹那一瞬间,她轻抬眼眸:“风溯,母后近日身体可有好些?” 风溯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今早宫人通传,皇后娘娘夜里吹了风,又着了凉,风寒有些加重。便让殿下不必去请安,以免过了病气。” 宋玉成不置可否,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可……可属下听只颜的意思,皇后娘娘似乎快要——”风溯没有继续说下去。 宋玉成沉默片刻,没来由地问了句:“只颜他……可信吗?” “当……”风溯话音突然顿住,踌躇片刻,“殿下是在怀疑他?” 宋玉成冷笑一声:“到底还是本宫疏忽了,东厂与太子素来走的近,恐怕此次也是他授意的,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这是想看着本宫与皇后自相残杀。你说,他为何会认为本宫会对母后下手呢?”宋玉成眼神一凛。 她披上雪色斗篷:“走吧。” “殿下要去哪儿?” “入宫。”她说。 越皇后是怎样的人? 宋玉成大概早就看清了。 彼时她不过五岁,自衡玉乘风雪,历北疆,不远万里地来到这里,在长明寺中见到了越洛。 ——那个不久前痛失爱女的越洛。 夜色昏暗,如乌鸦栖枝。 京外,春雨润如酥,也浇灭了那场烧不尽的烈火。 那天,越洛身着素白色长裙,面容有些憔悴,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她面前。 当宋玉成看到那张与阿娘别无二致的脸,一时竟有些恍惚。 女人似乎刚刚哭过,脸上犹有泪痕,她依旧高高在上地站着,只是当看到宋玉成的那一刻,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是何人?” 她对越皇后行跪拜之礼。 她听见自己说—— “宣平王之女宋玉成,拜见娘娘。” 那是她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宋玉成十多年来唯一一次看到这样脆弱的皇后,如水中月,一触即碎。 从此,她便唤这个人母后。 再后来,那个与阿娘截然不同的女子授她以诗书,教她以谋略。 年深月久中,越洛同阿娘的身影渐渐重合。 她记得,月光似水的夜晚,越皇后说—— “不降其志,不辱其身[1]。” 正如阿娘儿时教导她的那样。 原来,她的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越洛是她的母后,但也只是母后。 薄疏的迷雾缓缓散去,旭日初升之际,微光萦绕着整个洄都城,街道上人来人往。 市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