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成身体前倾,稍屈膝,对皇后行了个礼:“母后。” 越洛躺在床榻上,身子微侧,点头示意:“坐吧。” 宋玉成抬起眸,只见皇后一身月白色长裙,脸上露出淡然地笑,举止间竟有些像阿娘。 早些年的时候,宋玉成便已经知道越皇后并不喜欢穿素色,她更喜欢明艳些的颜色。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呢? 好像是从燕清安死后,越洛穿起了她不喜欢的素色。也是从那一年开始,她才真正成为了越皇后。 成为了世人口中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儿时的宋玉成也曾听阿娘谈起过这位姨母,她们二人本是一母同胞,也是罕见地双生子,但性格却迥然不同。 姐姐鲜艳夺目,争强好胜,随父姓;妹妹温柔敦厚,内敛含蓄,随母姓。 可最终,姐姐困于深宫,妹妹流离北疆。 自此,两人天涯相隔,再不相见。 越皇后瞥了她一眼,神色微动:“你……都知道了?” “是太子,”说完,宋玉成眨了眨眼,神情很是乖巧,似是有些不解,“可他为何要这样做?一旦儿臣来见母后,谎话不就会被直接揭穿了吗?” 越皇后摆摆手,屏退了侍女,轻笑了声:“倘若这不是谎话呢?” 宋玉成一愣:“怎么会……” “温太医说,本宫已经没多长时间了,”越皇后淡定自若,指尖敲打着床边,倒是看不出她此时的心情,“当然,不是风寒,或者换句话说,不只是风寒。” “是……”宋玉成欲言又止。 “你也不必为本宫难过,早在安儿离世的时候,本宫就该去见她了,”越皇后微微仰起头,眼中的泪水终是没有落下,“本宫苟活在这世上已经十一年了,每天晚上做梦都能梦到她,梦见她笑着问我有没有……” 她叹了口气,话题一转:“你说,若是本宫到下面去了,她……她还能认出我来吗?” 宋玉成再次看向越皇后,瞧见她乌发间早已掺杂着几根银丝。 蓦地,她想起来,一向稳重得体的皇后娘娘今年也不过三十二岁。 越皇后拉着宋玉成的手,语气罕见地放轻了:“只是本宫还是有些放不下你,本宫记得刚见到你的时候,你还那样小,如今倒是长大了……” 宋玉成听后,微微蹙眉,觉得不对劲。 果不其然,便听到她说:“也是时候寻门亲事了。” 没等她回应,越皇后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这样,本宫才有颜面去见你阿娘。” “此事我已同皇上提过了,定了楚家的孩子,就是定远侯长子……倒是个体贴的人,想必你们二人也能好好相处。”越皇后笑弯了眼睛,仿佛是真的为她感到欣喜。 宋玉成僵硬的表情只存在了一刹,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母后敲定便好,婚姻大事,自当父母做主,安儿不过一介小辈,又怎能决断?” 越皇后方才还为她的懂事深感欣慰,却突然怔住,因为她发觉宋玉成说的是“安儿”。 她是在替谢清安应下这门亲事。 宋玉成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宛若春日里盛开的桃花,鲜妍明媚。 回公主府的路上,马车慢行,步摇轻晃。 宋玉成的神情有些恍惚,她看着方才越皇后碰过的那只手。 突然笑了起来。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虽说虎毒不食子,可这与她宋玉成有什么关系呢? 她的父母早就同衡玉城一起死在那场大火里了。 而越洛终究还是下手了。 她明白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了,所以即便入火海也要拖着宋玉成一起。 定远侯世子,楚怀卿。 乍一听倒是门不错的亲事,门当户对。只可惜—— 只可惜这位楚公子常年卧病在床,恐是没几年活头了。 坤宁宫的主殿内,接连不断的咳嗽声传出。 杏儿端着药走了进来。 “娘娘,您这又是何苦呢?” 越皇后接过药,笑容里带着几分勉强:“是本宫对不起她,这些,也是本宫该受的。” 说罢,她便把药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随之而来的苦涩在口中蔓延。 良药苦口,可毒药亦苦口。 她自嘲般一笑。 她在这深宫中蛰伏了一年又一年,以为能有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