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进行到很晚才结束,陈宏介喝了一点酒,到了最后话也变密了。
回程的路上,他和夏竹说了很多,说他们在乌斯的工作,还有和霍不秧的项目研发等等。
夏竹趁机问他:“老师,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季扶生没有死?”
“我也以为他死了,害我难过了好久,难得遇到一个同样热爱植物的人。直到半年前他来找我,我才知道他没死。”陈宏介打了个饱嗝,他揉了揉眼睛,“他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
“为什么不告诉你?”
“不知道。”
安静了半分钟,夏竹又问道:“他当年为什么会找你?”
“他出国前找过我,我告诉他,如果回国了,一定要来找我。几年前就跟他讨论过森林活动的事情,但我一个人实施不了,我需要他。”
夏竹的内心一阵失落,她勉强扬起唇角:“他也有比我更重要的选择。”
陈宏介疑惑地嗯了一声,夏竹说:“没什么。”
回到林业站,夏竹刚将车停稳在车位上,陈宏介就迈着踉跄的脚步下车。
他的酒意尚未完全散去,在向夏竹投去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后,背起背包朝着宿舍楼走去。
夏竹静静地站在车尾箱旁,目光追随着陈宏介消失的方向,直至他的身影彻底被黑暗吞噬。随后,她打开后备箱,取出今天下午买好的所有东西。
她将其中一大袋肉干放在食堂门口,里面放了一张纸条,点名是给林业站的工作人员上山时用的,至于是人吃还是喂狗狗们吃,让他们自由定夺。
林业站的院落万籁俱寂,夜色如墨,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光在院中摇曳,与不远处监控摄像头那抹冷冽的蓝光交织。
宿舍楼的长廊上,稀疏的几盏灯光亮着,四周是沉醉的静,只有风的轻吟和远处偶尔传来的夜鸟啼鸣。
走到宿舍楼下,夏竹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抬起头去看了一下夜空。漫天繁星,渐盈凸月挂在东边,微风轻轻一拂,催促着夏竹上楼回到房间。
夏竹深吸一口气,随即踏上阶梯。
回到房间,夏竹第一时间收拾好东西,她将背包塞得鼓鼓的,掂量了一下重量后,和着其他物品放在角落里。
她双手叉腰,站在床边观望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思考着还有什么需要做的。等确定好一切准备就绪,刚要迈出脚步去关灯,却听到房门被叩响。
“谁啊?”
“霍不秧。”
夏竹迟疑了几秒钟,走去开门。
霍不秧站在门口,把手中一把红色的野果子干递给夏竹:“白刺果干。”
夏竹接了过来,低头看着这一颗颗白刺果,她抬头说了声:“谢谢。”
“我听说,你要走了?”
夏竹点了点头,唇边漾起淡淡的笑意:“应该是你们的官方平台出错了,我原本还以为是社会性质的登山活动,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是不是我当向导不够好,还是……”他抬手挠了挠头,眼神一直处于低垂的角度。
夏竹说:“不是,只是玩够了,想回家了。”
霍不秧将双手揣在大衣口袋里,说道:“过几天就元宵节了,镇上有金刚舞表演节目,村里头也会一起过节,你要不要再留下来玩几天?”
“不了,想回家,下次有机会再来。”
听到夏竹的回复,霍不秧紧抿双唇,此刻的他多了几分腼腆。
见霍不秧没有再说话,夏竹开口问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没有的话,我准备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去机场。”
他依旧不说话,低着头沉思。
夏竹注视着他,二人站在原地沉默。
片刻后,夏竹走上前一步,一只手紧紧抓着那把干燥的野果,另外一只手扯住霍不秧的衣领,踮起脚尖去轻轻吻他的唇角。
那一瞬间,霍不秧的眼睛大大地瞪着,呼吸变得急促紊乱,他推开了夏竹。
一不小心,夏竹手里的野果子掉落了几颗,果子落地的时候,夏竹便听到霍不秧说:“别玩我了,我好不容易才忘记你的。”
闻听此言,夏竹的面庞上绽放出一抹淡然而超脱的微笑,没有丝毫的哀愁与苦涩,反倒内心多了一丝释然与轻松,是自我和解后独有的恬静与舒畅。
霍不秧的话语甫一落地,脸上闪过懊悔之色,逃也似的跑开了。
夏竹并未将视线追随他离去的背影,她的心思全然被散落到地上的几颗果干吸引。她蹲下身子捡起那几颗果干,吹去上面的微尘,放进嘴里尝了一下,酸酸甜甜的。
她起了身,走进房间,顺手掩上房门。
夏竹找来一只透明塑料袋,将果干装了进去,自言自语道:“静雯最喜欢吃酸的东西了,她应该会喜欢吃这个,给她带回去尝尝。”
随后,夏竹将这个袋子塞进背包的侧兜里,整理完行装,关掉屋内的白炽灯,躲进了被窝。
林业站的位置虽然背靠山脉,但是夜晚也难逃寒风的侵袭,温度变得格外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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