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贺庭温目光一沉,他垂眸,半晌,再开腔:“……我知道。” 他都知道。 “那你一定也知道,她现在这么热情地配合治疗和存在这么大的求生欲,都仅仅是因为,仇还没有报吧?” 陈麟叹了口气,余光瞥向室内的乔嘉南时,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她所有的精神支柱,都仅仅是围绕着这个理由,那等以后大仇得报,并且将乔夫人安顿好了之后呢——” “庭温,那个时候的嘉南,会选择一条什么样的道路,或者说,她会给自己留一个什么样的结局呢?” 她给自己预设了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贺庭温哑声。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贺庭温再抬眼时,眸底的惊涛骇浪已经全然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坚定与清明: “她会好起来的。” 陈麟沉默地看着他。 “嘉南会好起来的。”贺庭温一顿,沉声再续,“我不管她给自己留的是什么结局,可从现在再到以后的这条路上,她绝对不会再是孤身一人,因为我会陪在她的身边。” 掷地有声。 陈麟沉默良久,只问一句:“你是真的爱她?” 贺庭温毫不犹豫,只坚定一字:“是。” 于是陈麟一顿,兀地笑开:“我相信你。” “……”贺庭温默了默,只是神情柔和了下来,“我还以为,你会否定我。” “我是在试验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陈麟嘁了一声,翻了个白眼,“虽然我跟你是十几年的兄弟,可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本少爷可是嘉南的娘家人。” 贺庭温笑意更深:“交给我。” 陈麟又插科打诨了几句,才渐渐恢复了正色,有些担忧:“贺向泽那里……我始终担心,毕竟你们在一起之后,嘉南就成了你的软肋,你在那个位置,我怕你有些事会施展不开。” “不用担心。” 贺庭温一顿,沉声正色,眸底掠过一丝晦暗,半晌才续下句: “如果我站在这个位置反而变得束手束脚,才是真的废物。” “软肋这种东西,不是拿来被人威胁的,而是,强大起来的理由。” 他笑着,像一支雨地的阳,可面上却又诡谲的云攀附其上,一点点地、遮盖原先的光暖。 好半晌,贺庭温才打破诡异的沉默,他轻声,问了一句:“你知道吗,其实我一早就知道嘉南步步为营——从医院见的第一面开始。” 陈麟一顿,有些讶异:“你早就知道?” “我早就知道。”贺庭温笑了,偏头,望向室内的乔嘉南,眸底柔光更甚,“可我一次都没有拒绝过。” 甚至一步步默许、纵容。 “……”陈麟摩挲着下巴,终于亮起了跟宋云宜先前一样八卦的光芒,“为什么?” 贺庭温不语,只是目光从乔嘉南纤细白皙的手指转移到她的脸上,而后承接着她盈亮而诱人的双眼,四目相对时,贺庭温才轻声开口,一字一顿: “因为她眼底的光芒太甚,而我很清楚,那是怎样的目光。” “不是绝望者在无底深渊祈求丝缕阳光,嘉南是坚韧的、不屈的,她不想让阳光倾洒在她的身上得到所谓的救赎——” “她想让太阳,心甘情愿走到她的身边,再握在掌心。” 成为她的掌中物。 陈麟哑口无言,好半晌,他才轻笑一声,喟叹一句:“你们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贺庭温也笑了一声,很低很低地: “我按部就班地活了这么多年,所有人都说我无欲无求,在很多很多的日子里,我也以为自己会就这样过一辈子——” “可是遇见了嘉南之后,我才发现,不是的。” 其实贺庭温本身的本身,也不是什么纯粹的好人,他也有自己的野心、有自己的欲望和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晦暗角落。 而遇见了乔嘉南之后,贺庭温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一个人,跟自己的灵魂天生契合。 那种从心底里渴望一个人强烈地撕破自己的伪装闯入自己的领地、并一步步引自己走出去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 “我也有我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权利,不是名声,不是任何头衔和虚无的东西——” “而是一个人。” 那些不为人知阴暗角落处的晦涩、阴暗、不堪、甚至是贪欲蔓延,原来都只是一个名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