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头是不是认为我们很傻,不自量力,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赵明桥反问。
陈观楼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的想法太世俗太功利,但,有错吗?他没有错。可是,赵明桥有错吗?肯定也没有错。
这个世上总是需要一些人主动站出来,以大无畏的精神去做一个傻子!
他说不出话。他怕自己的言语会亵渎对方的信仰。
有信仰的人,都很了不起。爆发出来的能量,难以想象。
“有所为有所不为!”赵明桥又说道:“这世上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老师告诉我,弹劾江图很可能会招来陛下的怒火,甚至断送前程,但我依旧选择义无反顾冲上去,虽不能手撕江图,至少能尽一份绵薄之力。别人说我是被老师蒙骗了,此分明是小人之言。我之所以拜在老师名下,盖因为我认同老师的理念,认同他的政治主张。圣人需要规劝,佞臣需得斩首,我辈义不容辞!”
陈观楼心生敬佩。
上一个让他敬佩的人是反贼王顺儿,是个傻子。
赵明桥是第二个让他敬佩的人,依旧是个傻子。
这世上坏人太多,傻子不够用。
他暗自叹息一声,终归是有底线,见不得这类人受苦。
他吩咐狱卒好生照看赵明桥,不可为难打骂,什麽套餐不套餐的,统统取消。
肖金拍着胸脯答应下来,“陈头放心,我肯定将赵公子照顾得白白胖胖,绝不委屈他。只是,照着规矩,银钱不能免除。这事……”
“银钱一事你莫要问他,我替他办。”
“陈头仗义。”肖金暗自咋舌,那可是六百两啊,陈头攒了多少钱,六百两眼都不眨就能拿出来。
陈观楼去请教官场老油条於照安。
於照安却突然告诉他,“你来得正好,本官打算写悔过书,讨老皇帝欢心。”
“啊?”陈观楼惊讶了一下,忙问道:“於大人这是想通了,愿意写悔过书?”
於照安点头承认,“必须想通。”他拖着还不太灵活的双腿,缓慢走路。穆医官的祖传药方效果真不错,深可见骨的断腿都能救回来,神药啊!
陈观楼暗暗决定,下次要找穆医官多讨要几个药方。老头子手里头肯定有好多私货没拿出来。不愧是家学渊源底蕴深厚的医学世家。
於照安遭遇大苦难,一改过去恃才傲物,目下无尘的毛病,郑重说道:“本官想要做事,首先得有官职,得讨老皇帝欢心才行。别管老皇帝想干什麽,都逃不过喜欢听奉承话的毛病。我以前就是性子太急太直,几十年顺风顺水养成了自大的毛病,才会触怒老皇帝。如今我的腿已经养好了,是时候出去,在官场上有一番作为。如今的官场乱糟糟的,正需要我这样的人。悔过书必须写得情真意切,方能取悦老皇帝。”
“可是,老皇帝目前貌似正在火气上,你确定这个时候上表悔过书能管用?”陈观楼有些担心。
东州那边都快杀疯了,锦衣卫哪有那麽大的胆子,官兵倒是胆子大,可也要有上面的默许才敢肆无忌惮胡作非为啊!真以为那些大头兵是棒槌吗,大头兵难道不知道军纪军法,不知道会杀头吗?军队里面杀头,都不用经过三法司,主将一声令下即可。事後根本不会有人追究。
说到底,官兵肆无忌惮的乱来,定是得到了暗示,所以不怕被朝廷问罪。
锦衣卫更不用说,皇帝鹰犬,所作所为皆是奉皇帝的意志行事。朝堂上都吵疯了,也没见老皇帝收回成命,召回锦衣卫,也没有下旨约束官兵。
老皇帝摆明了车马,他要一意孤行,不杀够数量,内心的怒火就平息不了。
於照安扶着牢门栅栏,“正因为老皇帝此刻正在气头上,我上悔过书,就更能取悦他。现在满朝堂都跟老皇帝对着干,我这个时候顺着他的心意,你说能不管用吗?”
陈观楼顿时竖起大拇指,论对老皇帝的了解,还得是於照安。选择这个时候上悔过书,定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我就祝愿於大人早日翻身,心愿得偿。”
“哈哈哈……等本官出去了,你要是想调离天牢,说一声就是,我定帮你办妥。想不想去少府当差,那里面油水丰富得很。若是你想继续当狱卒,少府大牢也行啊,关押的都是皇室宗亲,或是宫里犯了事的人,比这边条件好多了。”
“於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少府大牢就算了,我可不乐意伺候那些祖宗,钱少事多不说,还容易遭到灭口。”陈观楼又不是小白。京城各个大牢的狱卒,私下里也会交流。别看少府大牢听起来好像很牛,仔细想想里面关押的都是些什麽人,皇室宗亲,一个个贵不可言。问这帮贵人要银子,嘿,嫌命长吗?
还是天牢舒服。
在天牢,狱卒就是爷!
问犯官要银子,敢不给!不给就上套餐。犯官们连个屁都不敢放。
“你啊你,一点上进心都没有。少府又不是光有大牢,那麽多衙门,你可以挑一个嘛。”
“於大人,你还是先操心你自己的事吧,我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对了,有个事你帮我参谋参谋。”
陈观楼将赵明桥的情况简单说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