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陵渡,怀水中段一个平平无奇的江段。
听名字好像是个渡口,实际上这里群山环绕、遍地泥沼,压根就就没有渡口。
听老一辈人讲这个名字是很早之前流传下来的,或许很久之前此地有过渡口,但早就荒废了。
就在某座高山的半山腰处,一群人影出现了,赫然是北凉先登营。
这群人在这里已经足足三天了,说来也是奇怪,一向负责攻城拔寨的先登营没在陇州战场,却出现在了鬼影也不见一个的群山之中。
有些诡异啊~
实际上先登营在三天之内已经堵住了长陵渡两侧的几条山河,本该流入怀水的河流被他们用数不清的沙袋给堵住了,水位持续上涨。
等陇军的船只一到,整条江水都会被淹没。
这就是诸葛糊涂的水淹三军之计,谁说歼灭陇军一定要动兵戈?
“将军,陇军来了。”
“嗯,看到了~”
先登营主将伏子安面无表情的站在悬崖边,江水尽头正有密密麻麻的黑点接二连三的出现,那些就是满载士卒与陇西权贵的南撤船只。
或许陇军做梦也没想到,凉军只出动了一个先登营对付他们数以万计的大军主力。
“咳咳。”
站在伏子安身边的校尉小心翼翼的问道:
“将军,山水要是一放,这些船上的人怕是九死一生。
会不会,会不会……”
校尉的语气越来越轻,但伏子安知道他的意思。
这是绝户仗,会死很多很多人,其实大家都有些不忍心。
凉军南下是能少杀人就少杀人,一般陇军只要放下兵器就会饶他们一命,但在这江水之中,死人就是无差别的,想救都救不了。
伏子安喃喃道: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就这一次。
要是放这些陇军到江南,以后咱们要死更多的兄弟。
罢了,罢了~”
……
“嘎吱嘎吱~”
“嘎吱~”
高大的战船在江水中缓缓而行,大多数船只连甲板上都挤满了人影,只能靠互相抱团取暖。
看着一位位身穿锦绣衣裳的富商落得这样的局面,不禁让人感叹战火的无情。
这些人的家产已经在逃亡路上遗失了大半,仅剩的金银细软被他们死死包在怀里,不肯撒手。
一片凄凉景象。
宇文成化也不知道哪来的兴致,罕见的走出了船舱登高远望,陪在一旁的独孤承业轻声劝道:
“皇爷,回去吧,江面上风大可别冻坏了身子。”
“让我再多看看吧~”
宇文成化呢喃道:
“这都是我陇西的土地啊,拱手让给凉军,不甘心啊~”
独孤承业默然不语。
没错,现在江水的两岸全都是陇西的土地,在陇西门阀数十年的经营下。
这几乎成了他们的私人王国,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一代代周朝帝王都没法把手脚伸进陇西。
原本周朝覆灭,陇朝新立,这些陇西门阀全都成了扶龙之臣,大好日子眼看就要来了。
四年,短短四年,陇朝就被凉军打得逃往江南,丢城失地,精锐损失无数,未来的日子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宇文成化满脸后悔的说道:
“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把尘岳扼杀在摇篮之中。
唉~”
当初尘岳还是一个边军小将的时候那可是深受宇文一族信任,宇文成化更是把他当成心腹来培养。
即使后面两边闹崩,宇文一族也没对尘岳怎么样。
因为在当时的宇文家看来,常家、楚党、上官家都比尘岳的威胁要大,让尘岳牵制这几方势力也是不错的选择。
等宇文一族收拾完对手,回过神来想要对付尘岳的时候却发现,凉军已经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再也不会任人拿捏。
时至今日,陇军败给了凉军,自食苦果。
独孤承业轻声劝谏道:
“皇爷放宽心,我们还有江南的半壁江山,能打仗的主力多多少少也能撤走十几万。
只要给咱们一些时间休养生息,我们还是有机会打回江北的。”
“唉,也只能这样了。”
宇文成化叹了口气,正准备返回船舱就听到一声惊呼:
“看,那里好像有人,好像有军旗!”
宇文成化与独孤承业齐齐变色,直接站在船边凝神远望。
确实,江水边的山脉中出现了不少凉军军旗,就那么隐隐约约的在空中浮动。
那些个凉军也不动弹,就这么看着陇军船只沿江而下。
“伏兵?”
独孤承业满脸疑惑,凉军就算有伏兵也应该出动水师战船才对,把士卒摆在岸边算怎么回事?
“独孤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宇文成化满脸惊恐,眼看着要逃出生天了又撞见凉军,不会这么倒霉吧?
“不清楚。”
独孤承业微微摇头,随即怒吼道:
“击鼓,战船戒备!”
“击鼓!”
“咚咚!”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