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成风派人来传话。
“王爷今夜要留宿在顺亲王府,还请王妃早些歇息,无需等王爷了。”
谢宁莞心里瞬间对谢琰近日在忙的事升起了些疑惑,很想开口询问一二,但转念一想,明日还要去见赵靖瑄,万一谢琰得知她多问了他一句,一时心血来潮连夜回府,那就得不偿失了。
有了如此考量,谢宁莞只淡淡应下,“本宫知晓了。”
往日习惯了床榻边有人,今夜突然要独守空房,不免郁闷起来,待到天明,她才渐渐沉睡过去。
这一睡就睡到了巳时,险些要错过了与赵靖瑄约见的时辰,忧心会晚了,便胡乱打扮了一番。
容欢也手忙脚乱地,一时未注意给她梳了一个流云髻,直至上了马车,才发现这一失误。
但马车离府已有些距离,再回去重新梳妆,定要误了时辰。
容欢一脸难色地看着谢宁莞,心中犹豫不决,眼看着就要到一品楼了,深知不能再耽搁下午,遂提起一口气,提醒道:“王妃,奴婢今晨将这发髻梳错了,恐世子看出来,您一会可得压着往日的行为举止。”
谢宁莞一摸,凭手感摸出了头上发髻的样式。
果真是错了,不过这时辰要来不及了,只得这般去见他。
有了心理准备,在见到赵靖瑄惊讶的表情时,她很快便强制自己镇定下来。
一进雅间,立于窗边的赵靖瑄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瞧见她这身装扮,再配上这张七分像的脸,他险些就要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了。
昨夜入梦来的谢宁莞就是穿着一袭的彩蝶霓裳裙,梳着他最喜爱的流云髻,飞奔着扑向他的怀中。
梦境与现实交叠,他愣怔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两侧的叫卖声和交谈声不绝于耳,可此刻,他与谢宁莞隔着一道若隐若现的镂空屏风相视,竟生出一丝旖旎的心思。
从送信邀约她相见开始,他的脑海里时不时就出现她的身影。
她总给自己很熟悉的感觉,可他确实并不认识她,阿莞亦是不曾在他面前提过此人。
不过自她接近自己起,他就着人查过她,所有的讯息都证实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官家小姐,与旁人并未有过太多接触,就只在两年前才开始与谢琰纠缠不清。
若并非因着她说知晓阿莞死去的真相,也许他是不愿意与她有过多的交集。
谢宁莞从屏风后走出,径直来到他的身旁,眼里有藏不住的笑意。
为了印证她的身份,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王妃先前在信中说阿莞的死另有玄机,不知王妃是何意思?”
见他提起这事,她方才想起自己来这是要与他共商大计的,并非是谈情说爱的,尽管她很想这样做,可大仇未报,又岂能安心风花雪月。
斟酌了一番,拧眉缓缓说道:“宫变当日,阿莞本十分欢喜,坐在殿内一直与我说如何期待这日的到来,可不成想,当朝陛下竟意图谋反,带着一众叛臣自承恩门杀入宫中。”
“当日我紧随阿莞跑到御书房,先帝自知抵挡不住,方将阿莞与我推进密道,先帝就…就…”
“就什么!”赵靖瑄冷然怒吼道。
“阿莞眼睁睁见着先帝死于那人之手,趁我们不留神冲了出去,那人发现了阿莞,与阿莞争执不休,我躲在密道里依稀听闻阿莞怒骂他是畜生,竟肖想皇姐,心思龌蹉。”
瞥见赵靖瑄的脸色渐渐变得阴沉,她停了片刻,直到他看过来,才继续道:“争执不到片刻,阿莞就被他亲手杀害。”
她做出惊恐的表情,解释道:“我当时实在害怕,双脚发软,想出去救阿莞可浑身无力,随后不知是谁朝我身后射出一箭,我便晕了过去,等我再醒来时,我已经在府里了。”
直至说完,赵靖瑄的脸色都未缓和过,就连谢宁莞也沉浸在当日被杀害的氛围里,久久不能回神。
到底是亲身经历过这事,哪怕过去再多日,也无法弥补心口上的伤,再次提起,顿时感觉心脏好似在隐隐泛疼。
突然,身侧之人颤声问道:“阿莞她当日可是害怕极了?”
他的声音在发颤,就连身子也在发抖,双眼紧闭,一张脸绷得紧紧的,整个人看起来很痛苦。
那种痛心疾首的神情在她身上也出现过,她十分理解他当下的感受。
她悄声道:“阿莞她很害怕,可她也很庆幸,庆幸当日赵统领未亲眼瞧见她的惨死之状,那她便在赵统领心中永远都是最美的模样。”
“她当真是傻,若我能及时赶到,她又何至于与我阴阳相隔,就算只能活一人,我哪怕豁出性命也定会保她无虞。”
说着说着,他情绪激动起来,“都怪我,都怪我,如若我能早些探知这一切,阿莞和先帝又岂会遭此横难。”
他双手捶打着窗沿,青筋凸起,眼中渗满愤怒,颇有火山喷发之势。
谢宁莞深知他愧疚不已,红着眼安慰道:“我相信,阿莞从未怪过赵统领。”她情不自禁地抬起手,缓缓靠近他,就在即将触碰到他时,堪堪停住了,看他如此难受,那颗心不上不下地乱窜,垂落的手不由地紧握成拳,长甲深陷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