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外面杀猪的声音,陈凤气得在草窑里乱扑腾。
她穿上鞋下地,悄悄的在门后挖出那张符纸。
仔细看了看,跟之前的没什么区别,为何不管用呢?
最近老大跟长了反骨似的,处处跟她对着干,还动手打她。
昨晚上被三娃那么打,他都不拦着。
她气得坐在地上哭了一会儿,又将符纸埋了回去。
孩子在炕上哭的厉害,看外面的天色,到了做午饭的时间。
她闻到从外面飘进来的肉香味,心里在滴血。
昨天那明明还是她的猪,现在刚杀的猪肉特别香,她哪里还有心思吃粗粮面。
可气的是,江夜铭到现在都没回来,他是真的不打算管他们娘俩了吗?
宋春雪提着大篮子从草窑门口路过,没听到陈凤骂人,还算她是识相。
来到厨房,她将煮熟的排骨大骨肉,用葱蒜调料炒了一遍,又用肥肉炒了焯过水的土豆萝卜片。
对于一年见不了几次油腥的庄稼人来说,简直是神仙美味,大家吃得无比满足。
吃过饭,夏英的男人李庸要离开,宋春雪给他装了两块纯肉,一块生的,一块熟的。
“回去让孩子们解解馋,让夏英别嫌少。”宋春雪找了几张纸包起来,交给李庸。
李庸再三推辞,“你们家里人多,不用给,我吃饱了就行了,你拿回去吧。”
“还是拿着吧,你家有三个孩子呢,好歹能吃两顿。”说着,宋春雪将肉硬塞给了他,“以后就是亲戚了,别客气。”
李庸没有再推辞,带着肉离开了。
“砰!”
草窑里传来一声闷响。
估计是陈凤气得扔了什么东西。
他们说话的时候刚好站在大门外,离草窑门口隔了不到十米,陈凤肯定听得清清楚楚。
她这会儿气得恨不得吃了宋春雪吧。
今天心情好,宋春雪没理她,转身去厨房洗碗。
还得给江红英装些吃的,路途遥远不宜过重,得捡轻的装。
白面杂粮面他们家里肯定有,思来想去,宋春雪觉得还是装肉实在。
只是现在天热,带回去肯定会有味道,肉上面要多撒些盐才好。
她还给秀娟做了两双鞋子,一件衣裳,又给红英装了五十个铜板。
红英家离集市很近,有了钱偶尔出去解解馋。
想到红英生孩子的时候,她不能去看,宋春雪心里很难过。
又从自己的破箱子里,翻出三尺她没舍得用的白布来。
女人坐月子就是麻烦,坐不好月子更麻烦,这些布红英可以缝几个新的月事带,对身体好。
这就是她虽然放狠话要将陈凤赶出去,却没有赶走的原因。
活过一生,死过一次,见过那个世界的人,不得不相信因果轮回。
若不是怕因果落在红英身上,她不可能再三容忍陈凤那般放肆。
下午,三娃赶着羊上了山,天快暗的时候回来。
他刚将羊圈门关上,看到羊圈上面的小路上,老大正扛着把铁锹回来了。
三娃站在原地没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不想跟老大对上。
但他不怪老大。
被陈凤那样的女人,其实老大挺惨的。
他这些年是备受宠爱,但三娃没那么羡慕他。
他不想当个被宠坏的孩子,然后被命运肆意捉弄。
等老大的脚步声远去,三娃沿着院墙回走,在大门口听到了草窑里的动静。
“你怎么现在才死回来?”
是陈凤的声音。
“想挨打了喘着,你再动我一下试试?”老大的声音带着怒气。
三娃怕引火烧身,连忙进了院子关上门。
北屋的房间油灯昏暗,但里面传来欢快的说笑声。
老四跟姐姐在聊着什么,娘在问姐姐还想带什么不,何川在说三娃好像回来了。
下一刻,门帘从里面被挑起,母亲看到他时露出了笑容。
“三娃回来了,快吃饭。你姐夫说是要吃搅团,我做了不少,就等你回来。”说着,宋春雪递给他一双筷子。
三娃笑着接过筷子,夹在腋下,转身在水盆里洗了脸。
“山舅舅。”
秀娟奶声奶气的走到三娃跟前,发音还不准确,抬起圆圆的脑袋看着他,“吃饭饭。”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明日就要回家了,她自己或许也明白明日就要离开,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秀娟来,三舅舅抱。”
三娃将小姑娘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夹起搅团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嗯。”秀娟张大嘴巴,鼓着腮帮子,摇头晃脑的看着三娃。
饭桌中央放着一盏油灯,一口气就能吹灭,大家说话的时候,一豆银黄摇摇晃晃。
不知为何,三娃有些伤感。
今年发生了太多事,江家从没有这么热闹过。
二哥不在家,好像缺了点什么。
老大在门外,他知道娘想让老大吃肉的。
但老大跟陈凤是一家子,她就算再不忍心,也不能开这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