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已经知晓司戈对人坦诚得很,却也没想到,竟然这般坦诚,在他这个生人面前,连痛恨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若是没有了,咱们进去睡觉吧。”坐在船上,微风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都不曾止住陈丰的哈欠。
“你,只能保我一人无事吗?”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今日听陈丰说多了保她无事,竟也有了多余的贪婪,甚至希望,陈丰能保她身后的那些人。
“只要你抽身而出,有用的人,自然依旧能活得好好的。”陈丰意味深长的看了司戈一眼。
听了陈丰的话,司戈的心情忽然就低沉下来。
“现在还没到最后关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真正能信任的人,应该也并不多吧。”
司戈点头,她能信任的人确实不多,但是她希望她能信任的这些人,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的这些人,能好好的,不必受到她的牵连。
“若是只有这十来个人,我便帮你保了又如何?”陈丰忽然笑了,有点意气风发的样子。
“十来个人?”司戈惊疑。
莫不是陈丰连站在自己这一边的人,都已经打探清楚了?那这人该有多可怕?她现在忽然想到,陈丰白日里说过的话,他说南诏不过
丁点大的地方,大唐若是想要取了,是唾手可得。
她本以为陈丰是在夸大此事,就算大唐确实有让南诏覆灭的本事,却多多少少也会费些心思。
如何也没想到,在他们不知不觉的时候,陈丰竟然对南诏的政治形势了如指掌。
如此,以她的谋略,若是当真想要瓦解了南诏,怕是从内部,见缝插针,大唐怕是真的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南诏……后面的事情,她忽然便不敢想了。
陈丰看着她面上变幻莫测,知晓她在想些什么,他是故意的。
要放在自己身边一段时间的人,怎么说也要敲打敲打,不要让他胡来才行啊。
听话的棋子,才最招人喜欢。
“那其他人……”
“其他人你既然不信任,就说明他们未曾对你表现出诚意来,他们既然还不是你的人,自然也不需要你去担心他们的生死。”陈丰这话就有点过于冷静了,让司戈听来都觉得有点冷漠。
不知是风的缘故,还是如何,司戈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但细细思索,这应该才是陈丰真正的秉性。
若他当真心善得如同圣人一般,怕是也活不到现在吧?能站在高位上的人,谁的手上还没有点旁人的血呢,哪个能够真的清风霁月?
“况且,保你手底下这
些人,我已经费力了。”陈丰说着抬手,又是揉了一下司戈的发顶,“你莫要当我是神仙,以为我什么都能做到。”说完,站起身,朝着司戈伸出手。
“怎么?”司戈看向他,疑惑。
“回去睡觉了,在这儿吹一晚上的风,有什么好的?小心着凉。”手保持着递出去的姿势。
司戈将手递给陈丰,陈丰抓了他的手腕,将人扯了起来。
灯还亮着,看这样子,能亮到天明,陈丰大概也没有想过要熄了灯。
外面的灯火,影影绰绰的照进来,两人随意躺在船板上,扯了画舫上备好的被子盖在身上。
又睡着了!司戈看了一眼在自己的旁边,又一此沉沉睡去的陈丰,无奈的叹了口气。
最终还是随着陈丰一起睡了。
心里的事情都问清楚了,竟也能够睡着了。
她自己也觉得奇怪,今日中午,躺在陈丰的身侧,素来没有午睡的习惯的她,竟然也睡的香甜,而且,是自她上了战场之后,唯一一次安然睡下,安然醒来的一觉。
不只是睡的时间短,还是怎的,那一个时辰,没有噩梦,眼前也没有血红色遮挡着视线,更没有自己惨死在大哥的手里,或者是自己亲手杀了大哥的场景出现,当真是安安稳稳。
闭上眼睛
,听着耳畔的呼吸声,她竟也觉得自己能够再一次安稳的睡一觉了。
可分明,这画舫上,并不安全,身边这人,也承认了是要算计自己的,却不知为何,她还是睡得香甜。
次日醒来之时,陈丰已经就着湖水净了脸,连头发都打理整齐。
听见身后的动静,陈丰转过头,“醒了?”
画舫的门被陈丰打开,轻纱的帘子随风飞扬,陈丰转过头笑意如明月清风,惊扰了司戈眼底心弦。
“嗯。”司戈点了点头。
“擦擦脸吧。”陈丰递过去已经浸湿了的帕子。
司戈睡眼朦胧,接过帕子,随意的在脸上擦了两下,却好像并没有很精神。
“没睡醒就再睡会儿。”陈丰看着她软糯糯的模样,忽然便笑了。
笑的司戈有些不好意思,揉了揉眼睛,便也起身了,“睡醒了,我们回家吧。”
“好,那就回家吧。”陈丰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帕子,“不过回家之前,也要先将脸擦干净啊。”
不知这女孩的额上是在哪里沾了灰尘,看她迷蒙,陈丰索性便抬手将她的脸细细的擦拭干净,又将手指也擦了个干净清爽,这才将帕子搭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