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皎看着她们离开后，坐在院中，亦吩咐婢女去忙碌事宜。
明日，势必和离成功！
眼下的局，还差最后一步……
而战寒征花费诸多时辰，才总算把那位高贵的赢氏公子打发走，他又忙完一些部署，才回到沉武院。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
他来时，就见陈玉皎那抹清冷从容的身姿，正坐在兵法石阵间，自己与自己对弈围棋，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受伤的那只大掌还未包扎，血肉模糊。
战寒征顾不得，目光在院中环顾，“母亲与明曦……”
“安抚好了，她们早已离开。”陈玉皎眼睑也没抬，嗓音十分冷淡。
战寒征深邃的墨眸一沉。
曾经，他还在军营时，十几岁的小公主就总是跟在他身边，哪怕他手出现一丝小划痕，她都会提着医药箱缠着他，满面焦急地喊：
“哥哥……寒征哥哥，你受伤啦！就让我给你处理下吧，我处理完了一定会离开！”
“寒征哥哥，是谁伤的你，我去找他！”
一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为了他总是经常流连在军营之地。
后来她嫁入战家，更是口口声声喊着夫君，日日操持他的衣食住行；但凡受一点轻伤，她那眉头都蹙得紧紧的，眼泪直掉。
那时的她眼里心里都是他，如今……
那身影清冷孤高如广寒之月，再无温度。
从始至终，她未抬眸看他半眼，没有注意到一分他手掌上的伤。
哪怕那伤，是因她而受。
这时，李穆还快步进来，低声禀告：“将军，不好了！小姐她们并未回府邸，反倒私下去拜见了世家大臣。
好像……她们明日要敲响天听鼓、见秦帝！请求立和离新法！”
战寒征深邃的长眸倏地一沉，击天听鼓？见秦帝？
她们如此不知死活？
仅仅片刻，战寒征敏锐察觉一切，视线直落向陈玉皎：“是你的安排？”
战明曦与吴荭霞，没这脑子、也没这胆子。
甚至……
聪明如战寒征，心思缜密，几乎顷刻时间，他眸色便变得越发深凛。
“陈玉皎，明曦的婚事，亦是你早有图谋？”
甚至整场局，全是陈玉皎掌控！
她在用战明曦做和离的垫脚石！阵中兵卒！
陈玉皎终于掀起眼睑，悠悠看向他：“定西王，话别说得那般难听，我那日可是百般劝说，千般提醒。
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慈悲不度自亡人。”
战明曦非要往火坑里跳，怪谁呢？白白给她送助攻。
战寒征墨眸第一次染上深沉的复杂、惊异。
陈玉皎，她竟有如此谋算，如此运筹帷幄之能力！从极早就在下这一盘大棋！
早前看她的笔记，终究只是文字，这是初次亲临她的布局之间。
那个记忆里只会家长里短的妇人，原来是他错看、轻视。
此刻坐在兵法石阵间的她，也冰肌玉骨，清冷疏离，再也看不出丝毫妇人的痕迹。
最重要之事……为了和离，她竟不怕死？
战寒征湛黑的墨眸积了厚厚一层霜寒：“陈玉皎，你就那般想和离？为了和离，连性命也置于不顾？”
明日在大殿之上，满朝文武皆为男性。
秦帝，亦是男人。
她所提议的新法，是触犯天下男人的权威。
若是满堂驳斥，稍有不慎，便是悖乱朝纲，当、烹之！
那个杀伐果断、喜怒无常的帝王，从来不会怜香惜玉！
陈玉皎慢条斯理在棋盘上落下一枚蓝田玉的棋子，连考虑也没有，便答：“是啊，这不是你逼的吗？”
但凡他爽快点，她何必如此费心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