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萦另一只手搭在缇月手上,也是盈盈笑着:“四姐姐说什么呢,要是你还在家,你定然也会那样做的。”
缇月脸色一僵,喃喃道:“自然自然。”
缇萦拉过两个姐姐的手,笑道:“祖母,什么时候用饭啊,两个姐姐都饿了。”
老太太佯装怒斥:“你个小妮子,分明是你饿了,你怎好意思说你两个姐姐,真是越发没正形了。”淳于意也在一旁笑道:“是个小贪吃猫无疑了。”
屋里哄堂大笑,缇慧和缇月也打趣缇萦。缇萦红着脸,心道:“人活一世,要是连口腹之欲都无法满足,那还有什么意义!
几人乐开了,便围坐在老太太身边,嘻嘻哈哈拉起家常。王嬷嬷赶紧安排布菜,淳于意在一旁看着几人有说有笑的样子,也是嘴巴合不拢。
这几年下来,缇慧似乎健谈了很多,说起长安城的见闻趣事眉飞色舞,这性子与邹氏比起来,可是完全不同的,逗得几人笑个不停,便是对缇月也客客气气的,不似从前那般针锋相对。
可缇萦总觉得哪有有些不对,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不过,她一个庶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一旁凑趣的说两句。
缇慧谈笑间,不动声色的细细观察着自己的这个妹妹,眉目如画,安静秀丽,看起来温柔可人,说话举止很有分寸,既亲近嫡长姐,又不冷落庶姐,很招人喜欢,缇慧暗自点头。
说了好一阵话,王嬷嬷便道可以上桌了,缇慧和缇萦搀着老太太,缇月与淳于意并排走着往旁厅走去,果然都是些精致可口的菜,看来,缇萦深得老太太喜欢。
待用完饭,淳于老太太微微示意王嬷嬷,又看了看缇慧,王嬷嬷心里明白,便招呼着淳于意,缇月出去,缇萦紧随其后,三人依次序退出了福寿堂。
待几人走后,王嬷嬷将门掩上,守在门口。缇慧见老太太这般,心中有些不安,犹自笑道:“祖母有话与我说吧,不必这样的。”
淳于老太太没有接话,只拉过缇慧,细细的看着缇慧的申请,看的缇慧心里直发毛,才缓缓道:“慧儿,这几年你信中都说事事顺心,祖母今日问你一句,你不可隐瞒,你娘不在了,我是你嫡亲的祖母,你且要说实话。你这日子过的到底如何?”
缇慧脸上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强笑道:“祖母说的什么话,自然是好的。”
老太太合了合眼,长叹一声,把缇慧搂在身边,叹息道:“你连祖母都要瞒着吗?”
缇慧终于忍不住心头一股恐慌,低头颤声道:“祖母,我怕呀。”话音刚落,已然泪下,“大伯哥没成婚之前,一切都还好,即便婆婆会念叨些什么,也只是念叨念叨,前年大伯哥成婚了,我那嫂子去年就生下了个儿子,如今瞅着又要生了,我这还没动静。好在管家的事还在我手上,不然我真怕被我婆母赶出家门。”
“好什么好!”老太太脸色一正,“我刚到长安的时候你三婶婶就跟我说了,你那婆婆分明就是偏心,用的嫁妆填补他们一大家子亏空,老大家的什么心都不用操,自然三年抱俩,你这孩子,怎么连这都看不透啊!”
老太太一语点醒梦中人,缇慧瞪大眼睛,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太太又叹了口气,道:“回去就把管家的事交出去,好好养身子,生下孩子才是当务之急。你公公如今做了太医院的院首,郑姑爷看着是个上进的,现在已经成了太医,往后,你们分了家,管好自己的家才是主要的。”
“你那婆婆一向偏心老大,自然什么都向着老大家,你仔细想想,你那大嫂嫁过来这几年,可花过一点银子,你大伯哥没个正当营生,自然什么都是从你这里出,你又好面子,怎会不依,时间长了,怕是你大伯都要怨恨你。”
缇慧微微避开老太太的眼睛,看来,自己找大伯借银子的事,老太太都知道了。
缇慧抹了抹眼睛又擦了脸颊,低声道:“祖母火眼金睛,看的透彻,是孙女糊涂了。”
老太太拿自己的帕子替缇慧擦了擦脸颊,又道:“当初你也是跟着阳先生学了医术的,你可自己调理过?”
缇慧摇摇头,愧疚道:“孙女对不起祖母栽培,成了婚管了家,把本事都忘完了……想来,孙女日日算计家中用度,夜夜不能整眠,心中郁结,脱不了干系。”
老太太白了缇慧一眼,戳了戳她的额头,气道:“早知道你这样不争气,当初就不花那个束修了!罢了,你也不必怕,缇萦那丫头的医术是信得过的,你出嫁后,她一直跟着你们父亲在医苑学了不少东西,这几年看过的病人也不少,我已经让王嬷嬷去请她来了。”
缇慧一听,喜上眉梢道:“多谢祖母。这下我可有盼头了。此次回去,我便想法子丢了管家的差事,好好调理身子。”
老太太也是喜悦道:“想明白便好,这过日子总归是你和姑爷好才算好。”
缇慧懒懒的靠在老太太肩上,娇声道:“祖母,你们来了长安真好,我也算是有个能来能去的地了。”
老太太揽着缇慧身子,心里万分爱惜,却又是哀叹:“我也想一直待在长安,可你爹应是要回临淄,这次与你见一面,下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