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宁危严肃起来,丁贾一哆嗦,忍着泪水退下了,不多时,大帐外涌过来上百的残兵,皆神色坚定,有人大喊:“将军,我们不走,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是啊,要是要走,何必留到现在?
宁危走出大帐,扫视一干人,哈哈大笑:“料想我宁危一生,能得诸位跟随,是乃一生之骄傲。”
天空中乌云密布,似随时有骤雨将来。
杨李二人对视,都预料到了什么。
果然。
宁危放声大笑,慷慨激昂地说了一番话,大意是想牺牲自己以及自己的部下,冲杀出去,不忍让林孤生三个无辜人卷入这场镇苗军内部的战乱。
杨李二人抿抿嘴,心中有些沉重。这两人自从追随林孤生起,就对军人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戒备,而如今见到这支残兵,才发现心中有些空荡荡的难受,他们是纯粹的军人。
百余残兵哈哈大笑,全无惧色。
“好,好,好,把咱们剩下的酒肉全部吃干净,为咱们自己壮行,趁夜突围。”
宁危大笑。
“宁兄,多谢。”
林孤生叹息。
“哈哈哈。”宁危无所谓地摇了摇头,将手搭在林孤生肩膀上,认认真真道:“林兄弟,我看到了你,仿佛看到了这个时代的希望,不必说了,能在生命最后一刻再做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也算是死而无憾。”
林孤生眼神恍惚,是啊,这就是一个死局,不论怎么说,宁危一行人被围在这灌口山崖,兵败是迟早的事,全灭只是早晚的事情。被命运碾压过,才懂得现实的悲凉,有时候人们坚守的信仰,正是无数枯骨堆积的。
……
入夜。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花。
上百人趁着夜色下了
灌口,就看到前方山路尽头驻扎的一支部队。
宁危骑着一头跛马,露着胸膛上虬实的充满力量的肌肉,根本不像是一个身重剧毒病怏怏的人,他看向林孤生,咧嘴一笑:“林兄弟,我是军人,军人当死于边野,何须马革裹尸?日后见到了我弟弟,替我向他问好。”
“一定。”
“冲!”
雨夜下,上百汉子发起冲锋,掀开了山谷的平静。
那支骑兵很快聚集,上千人密密麻麻冲杀而来。
林孤生与宁危并肩二战,刚杀入人群一个照面就斩下四五颗人头。宁危吐了满嘴的鲜血,豪迈一笑,大呼过瘾,己方百人早已被军马吞没,几乎是被碾压的战斗。
“林兄弟,走。”
林孤生深深看了一眼这个和自己只认识半天的男人,想把他的脸庞死死记住,认认真真点头,驾驭绝地宝驹冲出一条血路。
杨李二人也在血战。
他们是野路子出身,比不上这些骁勇的骑兵,刚一交战就被砍翻在地,幸好有林孤生出手,一左一右轰出拳印,杀了人,凌空一跃而起。绝地如过江之蛟龙猛冲出去。
“把手给我。”
林孤生爆喝一声,一手提起一个,在数百骑兵中飞驰,很快就追上了绝地,稳稳坐下。
杨李二人心惊肉跳,冷汗涔涔。
但是还没脱离险境,骑兵太多了,围堵的水泄不通,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宁危还和许多骑兵交战,腹背受敌,已是强弩之末。
“大哥……”
“无妨,刀给我。”
“是。”
林孤生牵着辔头,手持长刀,冷漠看向这些踱步的军马,目光所过之处,军马后退。
“合力杀了他。”
大战,一触即发。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斗,林孤生亦是人,几个回合便力竭,眼睛红了,长刀所过之处,便是血肉横飞,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还为杨李二人缴了两匹马儿。
“走。”
林孤生五脏六腑,眼皮昏沉。
三人快马冲出。
骑兵太多了,有很大一部分乘胜追击。
“大哥,你怎么样?”李上阳大喊,因为林孤生又吐一大口血。
“没事。”
林孤生强装镇定,喊道。
三人从灌口山崖一路东北而行,直奔十万大山,逃遁一个时辰,路况愈发颠簸,林孤生嘴唇发白,踉踉跄跄昏迷,聪慧马背上摔下来,绝地猛地止步,焦躁不安地嘶鸣。
“大哥。”
杨李二人猛拽缰绳,翻身下马。
林孤生脸色白的如同打了蜡一般,白衣被雨水打湿,沾了泥土,如跌落人间的神诋,让人心疼。
“大哥,你怎么样?”杨守沉把林孤生扶在怀里。
林孤生本就受了内伤,又在南抚和一干骑兵对战,现在又是一番血战,能撑到现在已经算是意志力使然,他需要休息,需要调养。
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有马蹄声和喊杀声传来。
杨守沉抬头,随即咬了咬牙,下定了决心,把林孤生推给李上阳,站起来道:“上阳,你保护大哥,我去引开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