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所谓百年功名,千秋霸业,万古流芳,其实与一件事比起来,那都算不了什么?”
初雪将林孤生紧紧搂入怀里,后者呢喃:“是什么?”
“那就是心上人。”
林孤生虎躯一震。
他想到了周子依,她多可怜啊,小四月不知所踪,眼睛哭瞎了,现在还被战争弄得离开了赖以生活的故乡,漂泊无所依。
林孤生迫切想结束战争,他有一种冲动,管他什么千古霸业,管他什么江山社稷,管他什么信仰理想,这些都不重要了。
妻儿,才是自己的一切。
……
滁州外,桃军营地。
袁沛醉了,喝得伶仃大醉,就他一人。
袁沛自起兵以来,勤勤恳恳,几乎从不酣饮,他不放心把后背交给任何人,因此每次饮酒适度,微微醺意就适可而止。可今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悲伤,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空荡荡。
“樊褚啊,褚啊……”
有一次樊褚曾和他嘿嘿一笑憨厚的挠了挠头,说:“主公,等我们功成名就,衣锦还乡,就再也不是什么草寇了,我要好好孝敬老娘和老爹……”
他一生未娶,也无子嗣,把一身的全部精力和心血都奉献给了自己的霸业。他知道这一条路必定是艰辛,布满荆棘坎坷的不归路,家人只会是他的绊脚石,倘若他以至暮年,老骥不再伏枥,若是自己的孩子难挑大梁,或者争权夺利,岂不是毁了他一生的基业?
他把樊褚视为自己的孩子,樊褚也是他最忠心最得力的悍将,如今他最喜欢的爱将死于乱箭之下,如何不痛心疾首?
“主公,您别喝了,喝多伤胃……”
上将军谭奎走来,抢过袁沛怀里抱着的酒坛子,沉沉道:“主公,我马上带兵,去攻下滁洲城,把那辛无忌的头颅斩下来为您下酒。
”
“不可……”袁沛紧紧握住谭奎的手,冲他摇摇头:“奎子,不可,你不是他的对手,他是我的一生之敌。”
“主公!”
谭奎重重握住袁沛的肩膀,神色激动:“主公,你这是怎么了?你要振作起来啊,你是我们桃止山的领袖,你不能沉沦啊,主公,你喝多了。”
袁沛眼神哀伤,无力地摆摆手,“不必再说了,没我军令,不要出兵。”
谭奎虽有不甘,但还是咬了咬牙,点了点头。
但看着袁沛如此疲惫和悲伤,谭奎心里隐隐作痛,大踏步离开了军营,刚出营帐,就碰到了军师肖之鸿和肖之雁两兄弟,谭奎闷闷不乐,道了一声:“先生好。”
“主公怎么了?”
“樊褚死了,气头上呢。”
肖氏兄弟对视一眼,叹了口气,他们当然知道樊褚在袁沛心中的分量,那是整个桃止山的老兄弟都比不上的,得知故人横死,二人也都不好受。肖之雁略有迟疑,合上手里的折纸扇,“将军,你这么匆匆,莫不是想为樊褚将军报仇?”
谭奎咬了咬牙:“有这个想法。”
“将军千万不要冲动,辛无忌此人,胸腹满是韬略,你这一去,定要中了他的埋伏,不可,万万不可,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可是,我看到主公这样,心里难受得紧,恨不得为他排忧解难!”谭奎仰天怒吼。
肖之鸿微微一笑:“将军,我有一计。”
“哦?”正满腔怒火焦躁不安的谭奎一凛,追问道:“先生,何计?速速道于我听。”
肖之鸿笑而不语,说道:“辛无忌这人,忧国忧民,脑子里把百姓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主公来了皖州,见了辛无忌,就束手束脚,眼里有忌惮,因此才着了辛无忌的道,若将军不顾一切,大肆屠杀百姓……不过,此
事毕竟有伤人和,恐要背负千古骂名啊。”
其实自袁沛统一东南沿海,就不愿让士兵把屠刀挥向百姓了,因为战争几乎要到了尾声,他要民,而不是名。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因此袁沛也约束了谭奎,不得屠杀百姓。经肖之鸿提点,谭奎茅塞顿开,狞笑道:“先生说的是,那辛无忌,先绑了樊褚的家眷威胁他,因此才取得战争胜利,真是可耻,是他先不守道义。先生放心,此事我谭奎一并担当,绝不拖累主公,战争胜利后,大不了我谭奎自刎,也要留下主公一世清名。”
说完,他抱拳离开。
肖之雁目送他远去后,皱了皱眉:“之鸿,这么做,会不会有些可耻?”
“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战场如棋盘,当无所不用其极,史书,是胜利者攥写的。”
天授一十九年八月一十八日,谭奎纵兵在滁州城周边村落县镇大肆屠戮,烧杀抢掠,屠杀百姓约三万人。
……
在袁沛碰壁的时候,左怀玉也在并州战场吃了瘪,他看着盟军送来的徐达和陈兼的头颅,眼泪顿时就绷不住了。
战争如同绞肉机啊。
……
中州,天下城。
紫春阁。
一抹暗香,氤氲缭绕,像这种取自民贵膏药的焚香,值上万两黄金,也只有天下城的达官贵人才有资格享用。大凉乱成了一锅粥,但不管外界如何战火肆虐,天下城依旧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