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映蓉端坐在祥云厅的主位上,听着儿子们的对话,心中感慨万分。
元初的担当与仲复的稳重,让她感到无比的欣慰。
但是想到长子即将远赴边关,她的眼角还是不可避免地微微一颤,流露出深深的不舍。
不过这思绪仅仅一闪而过,她深知不能再重蹈覆辙,再如上一世那般贪图安逸,粉饰太平,最终酿成灭门之祸。
“元初,既然事情已经决定,你在动身之前,应该多陪陪书秀。特别是那些需要弥补的过错,千万不要再犹豫了……”
薛元初闻言,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姜书秀先前落座的位置,却发现那里已是空空如也。
他透过厅内敞开的窗户,望向远处的听雨轩,眼中流露出一丝怅然。
在片刻的失神之后,他轻轻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对自己的某种承诺。
另一边,薛善秋与母亲、大哥一同回到府中后,便径直回到了所住的芳华苑。
她整个人犹如惊魂未定,手中捧着的茶杯也微微晃动,显露出她内心的不安。
丫鬟小禾看到这一幕,自然以为她是因为大公子即将远赴边关而感到担忧,于是上前劝慰道:“姑娘,你别担心。老夫人已经说了,这司务的职位只是在军营内负责管理事务和调配粮草,并不需要上阵杀敌。想来……应该不会太过危险的……”
尽管小禾这样说着,但她的声音里也难掩一丝不确定。
即便她少不更事,也明白战场的凶险,更何况偷袭大营的事情也时有发生,到那时,谁又能分得清是士兵还是官员呢?
薛善秋听了小禾的话,轻轻点了点头,抿了一口茶以平复心情。
然而,她心中的不安并非完全来自于大哥的远行。
在和母亲、大哥从皇城回府,上马车前的一瞬,她匆匆一瞥,看到了一个骑马而来的身影。
虽然只是一眼,但她却立刻认出了那个人——正是那日在田庄河边遇见的西戎男子。
“姑娘可在屋里?”韩妈妈的声音如细丝般飘入,轻轻打断了薛善秋的沉思。
“妈妈您来啦,快请喝杯热茶吧。”丫鬟小舟迎上前去,脸上洋溢着热情的微笑,轻声招呼道。
韩妈妈轻轻摆手,婉拒了她的好意。
“不了不了,正忙着给大公子打点去边关的行李呢,那里过了八月就吹寒风要入冬了,所以要备些冬衣带去。年初时,庄子上曾送来几块貂皮,记得当时是送到五姑娘这儿了。”
她稍微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老夫人说让我先取两块给大公子带去,用来御寒。等明年庄子上再有好的貂皮,就送到姑娘这儿来。”
薛善秋微微颔首,示意小舟去里屋打开衣柜,“我这儿也用不了那么多,何况还有新做的白狐大氅,我都没来得及穿呢。”
小舟应声后,轻轻推开里屋小门,打开里头的雕花檀木衣柜。
只见里头整齐地叠放着一摞上好的貂皮,她细心地挑选了几块最为厚实的,准备拿给韩妈妈。
整理时,在衣柜深处,她看见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狐毛披肩,看上去颇为厚重,摸在手里也更为柔软。
她一时之间竟想不起何时见过这块披肩,于是顺手将它一起捧了出来,“妈妈,您尽管挑,看看哪块合适就给大公子带去吧。”
韩妈妈仔细地翻看着手中的貂皮和披肩,轻声说道:“其实颜色不是最重要的,关键是要厚实、保暖。”
说着,她拿起了那块狐毛披肩,惊叹道:“哎呦,这块披肩真是厚实,大公子穿也合适。”
听到这话,薛善秋抬起头,才发现韩妈妈手中的披肩,正是那日西戎男子为她披上的那件,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张不已。
韩妈妈继续说道:“少夫人那边也在为大公子准备冬衣,我也不多拿,就拿这块披肩吧?”
她看向薛善秋,等着五姑娘同意与否。
薛善秋心中虽波涛汹涌,但表面上却只能保持平静。她无法说明这件披肩的来历,更不能拒绝,否则会让人误以为她连一件披肩都舍不得给大哥。
最后只能微微点头,轻声应道:“嗯,妈妈看着办就行。”
韩妈妈得了应允,心中甚是欢喜,当即便将那块狐毛披肩小心收起,准备去听雨轩,连同其他行李一起打包。
小舟送走了韩妈妈,回到屋中看到薛善秋仍旧坐着发呆,轻声问道:“姑娘,你怎么了?看上去有些心神不宁的。”
薛善秋回过神来,轻轻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她不禁又想起那日遇见的西戎男子,那块披肩,正是他亲手为她披上的,如今却要转手他人,这其中的缘由,又怎是几句话能说得清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拿起手边的茶杯,却发现茶水早已凉了,用过晚膳,夜幕已悄然降临,窗外的天际被深邃的墨色所笼罩。
随着月色深沉,府中的喧嚣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宁静与祥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薛善秋从里屋出来,只见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满是焦急之色。
“姑娘,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