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
沈二爷也是穿着一身重孝,胡子拉碴的,面容憔悴,见女儿像纸片儿般飘飘染走进来,身形和眼神都大不同,沈二爷一怔,朱氏继母忙说道:“你醒了?昏睡了三天,吃了些东西没有?看你瘦的厉害,在舱里先歇息几日,小心受了风病了。”
沈今竹给两人请了安,对朱氏说道:“母亲,我想和父亲单独说会子话。”
朱氏一愣,而后说道:“你们父女慢慢聊着,我去吩咐厨下给你熬一碗燕窝粥。”
沈今竹说道:“多谢母亲。”朱氏出了门,舱里父女对坐在楠木罗汉床上,沈二爷看见女儿从头到脚都罩在白麻布下,一张小脸瘦得似乎没有巴掌大了,身形单薄的似乎被一身麻布压塌似的,有些心疼,想要说几句安慰的话,却不知从何说起,岂料沈今竹开口就扔了个炸【弹给他。
沈今竹说道:“父亲,等回到金陵,给祖母下葬之后,我打算搬出去单住。”
轰隆一声炸雷,沈二爷的身体抖了抖,说道:“不行!绝对不行!别说你是个女孩子,就是男子,父母家人俱在,哪有搬出去单过的道理?此举将你自己置于不孝之地,而且外头还会取笑父母不慈,我们沈家二房绝情寡义。再磕磕绊绊,一家人终究要在一起过日子,互相扶持才是。你和朱氏只是互相不理解,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哥哥私底下还是很关心爱护你的,昏睡三天,他时常过去探望。”
沈今竹凄然一笑,说道:“父亲,其实你心里是明白的,自八岁那年我私自逃回金陵,京城的那个家,就再也回不去了。我和家里隔膜太深了,扭在一起过日子,每一个人都很痛苦,很难受,我走了,家里就没有那么多的争吵。再说我也有搬出去的理由,皇上把金陵城外三山门的一个榻房赐给我了,榻房在城外,我住在城内不方便打理榻房的生意。还有,我在漳州月港有块地,已经筹备了六万两银子在那里建一个货栈商行,三叔已经派人去丈量土地画图纸了,估计夏末就开始打地基动工,我时常要在金陵和月港两处跑着,很少在家。”
皇上的赏赐沈二爷是知道的,但是他真没想到女儿会亲力亲为做生意,他看着瘦弱的女儿,也根本就不相信她会支撑起金陵和月港两地的买卖,他劝道:“榻房不比普通的铺子,每日进出的货物数量巨大,而且游商和经纪行鱼龙混杂,黑道白道都要打点周全,你一个闺阁女子,不方便抛头露面的,太累了,还是交给家里的管事吧。”
沈今竹说道:“父亲,当年祖母经手的生意是我的十几倍,她能都做到,我也想试试。”
沈二爷摇头说道:“不行,当年你祖母是没有兄弟支撑门户,家里的生意后继无人,她不得已才承担大任,招赘夫婿,支起了家业。你父母在堂,也有兄弟撑腰,锦衣玉食的在闺阁待嫁即可,爹爹和你二姑姑已经说好了,一年后你出了孝期,我们会为你选一户家风开明、人口简单的好人家嫁了,以后——”
“我杀过人的。”沈今竹打断了沈二爷的话,冷冷的说道:“我八岁好几次都差点死在贼人手里,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之后一发不可收拾,我开枪打爆过土匪的头颅、我一箭贯穿了倭寇的咽喉、我还用刀破开了对手的肚肠,就这样看着他拼命的把流淌出来的肠子塞进肚子里,最后活活的疼死,心里居然一点愧疚和害怕都没有。”
听到女儿描述她杀人的细节,沈二爷吓得直干呕,沈今竹冷笑道:“父亲,一个家族的家风再开明,如何能娶一个手里有几十条人命的杀人犯做儿媳妇?”
“况且我不止做了这些呢,父亲。”沈今竹笑道:“刚才您说要我嫁人,其实我定过亲事——两次,那是一对父子,儿子送给我一枚戒指,说是等他从学堂里出来之后就娶我,我虚情假意的答应了他,我们秘密订婚了。可是一年以后,我又当做没事人似的,接受了他父亲的求婚。”
沈二爷难以置信的看着笑的神秘妖艳的女儿,一瞬间女儿从一朵纯白无害的栀子花变成了带刺的玫瑰,颤抖着嘴唇说道:“你——胡说八道,你莫要如此自辱来让爹爹对你死心失望,爹爹知道错了,不该把你一个人扔在金陵,爹爹丁忧三年,定好好在家里陪着你。”
沈今竹摇头笑道:“已经晚了啊,父亲,覆水难收。我早就变成了一个坏女人,非常的坏,我接受了未婚夫父亲的求婚,才过了两天,我就——”
沈今竹拿起案几上裁纸用的小银刀,熟练的在指尖转了几圈,此时恰好有一只苍蝇从窗户飞进来,沈今竹手里的小银刀嗖的一下扔过去,将苍蝇当场钉死在墙壁上!
沈二爷看着墙壁上插着苍蝇尸体的刀柄,几乎都不敢直视女儿的眼睛了,女儿却还不依不饶的说道:“那个父亲是个魔鬼,娶过三任妻子,都把梅【毒送给她们了,也不准大夫医治,三任貌美如花的夫人都活活烂死了,我很讨厌这种死法,所以——”
“所以我一刀割断了他的咽喉!”沈今竹目光一聚,并指为刀,在空中虚划了一刀,沈二爷下意识的后退,似乎这一刀割在了自己身上似的,他看着熟悉的女儿,眼里的戒备之意却胜过陌生人。
沈今竹看着父亲眼神突变,心里居然有了些许的刺痛,原来自己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