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起争端,恐怕要死不少人啊。”
陆务升有些心事重重,九卿刚刚倒下一位,如今又要掀起大案,再倒一位,
那这朝堂可就真乱了,民间也会人心惶惶,难免被小人有可乘之机。
“在这战阵之上,本侯任何一个决策都会造成军卒伤亡,
但为了赢,我不得不去做。
就如现在这赤林城,就算是狐假虎威地佯装攻城,也会死伤军卒,
但没有办法,只能如此,
若是京中局势得不到扭转,先前的努力尽数白费,
这大乾江山,也将如落水瀑布,一泻千里,再也没有抬头的机会。”
“我知道了,待到战事结束,由御史进城掀起大案,
另外等回到京中,我也会将此事告知宫尚书,让其在京察之中莫要心慈手软。”
陆务升似是下了什么决定,眼神冷冽,沟壑纵横的脸庞上充满坚毅,使得其雪白的胡子与头发都显得飘逸洒脱。
“战事结束后,你要携大军回京吗?”
林青想了想问道:“派出援军一事,做了何种妥协?”
陆务升脸色一黯,叹息一声:“战事结束后,靖安军与西军不得回到京城,须返回原籍。”
“只有这些?”林青有些诧异,此等条条框框对于他们来说形同虚设。
“有些人提议等战事结束后,你与平西候进京述职,
但镇国公没有答应,最后草草了之,至于勋贵在其中出了什么力,就不是我能知晓的了。”
“呵这么说来本侯莫名其妙地欠了人情?”
林青眉头微皱,对于如今这大乾朝堂,有些无奈,处处都是争斗,若不能平衡好各方利益,什么事都办不成。
“你与勋贵本就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如今广源侯身死,领兵在外的勋贵没有几个了,
你在他们眼里如今是香饽饽,不算是欠人情,只是自保罢了。”
“如此甚好,这些勋贵空有底蕴钱财,但不掌兵终究上不了台面。”
林青似是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到桌案后,掏出一叠书信,朝着陆务升甩了甩:
“这些都是勋贵的来信,他们希望家中子弟能进入靖安军或者西军,
能谋得功勋最好,谋不得功勋死了也便死了,也不知他们是不是真的如书信中说的那般释然。”
“说不准哪,如今大乾勋贵子嗣众多,拿一两个儿子出来搏一搏无伤大雅,
他们大概是看到纳兰元哲骤登高位,这才动了心思,
可他们也不想想,纳兰元哲先前在九边待了十余年,这才有此资历。”
陆务升摇了摇头,对于大乾勋贵,他有些看不上。
文不成,武不就,与那只知吃粮的米虫也差不了多少。
“对了,若是此行顺利,待我回到曲州便要展开清算,那些世家大族一个都跑不了。”说着林青脸上露出狰狞:
“本侯带兵在外打仗,他们在曲州内捣乱扯后腿,肆意煽动民意,是可忍,孰不可忍。”
“此事还是要慎重啊,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些世家大族,虽说平日互不联系,
但真要危害他们时,他们往往会站在一起,对朝廷施压。”
陆务升脸色凝重,严格来说他也算是当地豪族,自然知道其中弯弯绕绕。
“此事本侯自然知晓,但曲州地贫,无钱无粮,想要靠榷场的钱来扩充军伍,那还不知猴年马月,
唯有从那些世家大族身上搜刮钱财,才能使靖安军迅速变强。”
林青也知道此举会让他陷入危难之际,但却不得不去做。
“好在,若是本侯夺回了赤林城,那功劳便足够大,功过相抵也算够了。”
看着林青的苦笑,陆务升面露思索,眉头微皱,片刻后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此事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不如让旁人去做,你坐享其成便好。”
“说来听听。”
“可以由太监来做,由宫中派出太监,或者东厂的太监去曲州,
他们行事肆无忌惮,整日被陛下约束在宫中,早就已经憋坏了,
到了曲州定然大肆搜刮,那些世家大族能吓到朝廷大员,可吓不倒那些太监,
至于事后随意找个理由将人扣下问罪即可,或者不日斩首,为陛下清理门户。”说到这,陆务升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到那时,那些钱粮还不是落到了你靖安军手里。”
林青色脸色有些怪异,仔细打量着陆务升,看得他有些头皮发麻。
不多时,林青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卸磨杀驴一事还是你们文官懂啊,这些弯弯绕绕,像本侯这些武将可不懂。”
“哈哈哈哈哈,靖安侯莫非在嘲讽老夫,
老夫混迹朝堂三十年,步步为营才到京兆府尹,那是个烫手职位,
若是没有一两手脱身之法,本官早就致仕回家了。”
陆务升没有丝毫生气,反而露出爽朗笑容,他极为喜欢与靖安侯闲谈,这能让他少很多拘束。
见他如此模样,林青也笑了笑:“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