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阳光懒散地洒落在彭州广袤大地上,
给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镀上了一层淡淡金辉。
雪花尚未完全消融,偶尔几片轻盈地飘落,
麦田虽已收割殆尽,但残留的麦茬在白雪覆盖下,
仍顽强地露出点点青黄,与远处白茫茫的原野相互交织。
官道蜿蜒其间,宛如一条黑色绸带,穿过无垠雪原。
道上,五千靖安军骑兵列队而行,铠甲在晨光中闪烁着冷冽光泽,
马匹的蹄声与士兵们的低语时而响起,不显喧嚣。
在其身后,是源源不断的辎重车队缓缓移动,
车轮碾压过雪地,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
车上的布幔随风轻扬,偶尔露出里面装载的粮草、军械
一路行来,不知多少百姓将眸子投了过来,面露诧异,
有一些认出靖安军名号的商贾百姓,不禁面露震撼,驻足停歇,静静看着他们远去,
直到那一抹黑色消失在视线尽头。
中军之中,林青与拓跋砚并肩而行,甲胄上带着寒霜,呼出的热气变为寒霜随风消散。
林青面色如常,静静看着前方的雪白世界,心中没来由地发出一声感慨,
不管来到彭州几次,总是能看到一马平川的场景,此等地形尤为擅长骑兵作战。
若是草原突破赤林老城防线,进入彭州不要命的疾驰,可以在两日之内抵达京畿之地。
大乾京城,甚至不会有从南方调兵的反应时间。
每一次见到彭州,他都会意识到赤林老城的重要,这让他的眸子愈发冷冽。
这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城墙,赤林老城也是如此,
更何况赤林城已经被攻破一次
所以,林青还是认为,将战场推到草原上,是最好的办法。
一侧的拓跋砚倒是没有想战事,而是看着两侧一望无际的麦地,暗暗感慨,
这是他第四次光临彭州,每一次见到遍地粮食地都让他暗暗羡慕,无法自控
时间一点点流逝,临近午时,
靖安军的车队缓缓停歇,在营地休整,准备中午的饭食。
营地中炊烟四起,火光忽隐忽现,久违的温热出现在军卒们身侧,让他们面露舒适。
林青坐在一块石头上,拓跋砚在他身侧,
即便前方的篝火上挂着铁锅,里面的汤汤水水来回咕嘟,
拓跋砚也没有将视线从那些麦地中挪开。
林青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日逐王,这麦地有这般好看?”
拓跋砚没有第一时间转过头来,而是又恋恋不舍地看着许久,才发出了一声叹息:
“你们乾人坐拥中原之地,不知我等边民是何等羡慕,
每天都有饭吃的日子,我等草原人亦是求而不得。”
林青摇了摇头,目光有些冷冽:
“再好的地方也不是老天赐予,而是这片中原大地的百姓求存而来,
大乾立国之时,不知多少百姓军伍整年待在山上拓荒种地,就为了那几亩收成。
曾有人与本公说过,那些人在山上拓荒是白费功夫,不如好好操心一些别的事物,顾好当下。
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道理本公懂,
虽然只是几亩地,一年收成就那么多,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但若拉长到三百年呢?
后世子孙都在享受前人遗泽,能养活将近十代人,如何又能指手画脚?
更何况,大乾如今那数不尽的粮食,又不知多少是从以往那些没人要的荒地中产出。
这是求存的结果,不是上天赏赐。”
拓跋砚陷入沉默,眉头紧皱仔细思索,
一亩地只能养活一代人,绵延三百年,能养活将近十代人。
此话像是一柄重锤,重重砸在他心口,
他们草原人只顾当下,从来不会考虑后世子孙,这也导致了如今草原困境。
出一个英明的可汗,草原便会势大,
在昌盛一时后迅速回落,甚至因为透支潜力,而变得萎靡不振,又要缓上好多年。
拓跋砚抿了抿嘴,沉声开口:
“你说得对,乾人能占据中原之地,是求存的结果。
所以我打算回到草原之后开辟荒地,种上一些种子,看看能不能生根发芽。”
林青有些诧异地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肃杀。
拓跋砚淡淡开口:“草原同样有耕地,只是大多无人打理,靠天吃饭,能收多少算多少,
但本王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靠天吃饭不行,要靠人
本王在大乾京城想了许久,想找草原人的出路,
但苦思冥想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一条道路,也不知左贤王是如何想的”
“他?他迫不及待地扫清障碍立国,自然是为了攻入大乾,占据中原之地。”林青淡淡开口。
拓跋砚摇了摇头:
“他不会这般想,左贤王虽然年轻,但他是一位真正的王者,心中所想的路不会只有一条。”
林青眼睛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地想着,手中的汤匙无意识地在锅中搅动。
过